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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奇跡 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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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16-12-17 13:38:1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26~凶相

  跟易可風在後海一家咖啡館內坐定,齊霽的心仍舊是忐忑不安的。雪的趨勢是愈演愈烈,正像目前這糟糕的局面。鑽進易可風車裡的時候,齊霽就跟拐帶了人口的罪犯似的,左右張望,生怕撞上回來的胡蔚。

  點的熱飲上桌,齊霽的手圈著杯子,盡量的攝取溫度。他低著頭,不知道要用何種面貌去面對坐在他對面的這個老朋友。

  「結疤了。」易可風溫熱的手是忽然之間伸過來的,指肚撫摸著齊霽左邊眼角的小小疤痕。

  齊霽微微閃躲,杯裡的熱奶茶泛起了漣漪。

  易可風收回了手,淺淡的喝了一口咖啡,而後拿了砂糖過來,撕開,慢慢的傾倒。無形的尷尬瀰散於看似安靜的二人中間。

  「可風……」沈吟許久,齊霽張了張嘴。

  「嗯?」易可風望著齊霽,嘴角的腫已經漸漸消褪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當時就是腦子一熱。」歉意終究還需說出口。

  「何來的歉意,畢竟是我先不理智的。呵呵。」易可風淡淡的笑,「我比他大了一輪可能都不止,於情於理……」

  「我聽胡蔚說……你弟弟他……」齊霽插嘴。

  易可風垂下了眼瞼,深呼吸,頓了頓才再開口,「我弟弟……多年在國外,他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才回國吧。」

  齊霽凝眉聽著,點了點頭。

  「在國外他一直很順利,從事造型師的工作也很成功。但……一次事故,他失去了很多東西,包括自我,所以……我很難不去袒護他。」

  「我懂,這是本能。我知道胡蔚說了過分的話,還不止一次。」

  「呵,他跟你講了?」

  「是……」

  「那時候,我弟弟的事業剛剛再度開始,並不順利,再加上過往經歷給他的自卑感,總之,是個艱難時刻。」

  「明白。」

  「齊霽,你我之間一直很坦白。」易可風見齊霽點煙,推了打火機過去,「我很少跟你談及我的私生活,也甚至不談論我的家庭,但,我相信你知道,從我這一個體出發,我們是無話不談的。」

  「我知道,都知道。」

  「我不清楚胡蔚有沒有對你講我們這次起衝突的點,不單單是因為我弟弟,也因為你。我不認為胡蔚這樣的人適合你。」

  「什麼叫這樣的人?」齊霽皺眉,「可風我想你對胡蔚的看法一定有偏頗,他不是你看起來那種不知深淺的孩子,他很成熟,也在漸漸開始懂事,他是成長著的,你不能總用老眼光看待問題。那天他開誠佈公的告訴我了,你對他說,不希望他跟我來往,這之後他才反唇相譏。」

  易可風並不打斷齊霽,眼神還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真的,可風,我不希望你們關係如此之糟糕,固然他做過很過分的事兒,但是你應該給後輩一個改正的機會,他……挺內疚曾經傷害過你弟弟的,我看得出來。」

  「還有呢?你繼續說。」

  「我……」齊霽抓抓頭,「你知道我這人不是太會說話,反正,我是希望你們能給彼此機會重新認識。」

  「齊霽,你要明白一點,」易可風說著,也點上了煙,「我,跟胡蔚,我們沒有矛盾。即便有過,也是多年前,我也同樣會原諒他的傲慢。」

  「你的意思是?」齊霽看進了易可風的眼,那裡平靜如水。

  「我說過,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欣賞你,願意跟你分享工作外的時間,喜歡跟你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別的什麼。」

  「……」

  「自認,我挺瞭解你的,齊霽。」

  「嗯,是。所以今天也是你主動約了我。」齊霽笑。

  「就因為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胡蔚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並不看好你們,我不希望你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他身上。」

  齊霽想要插嘴,易可風卻舉手示意讓他說完,齊霽只得點點頭,繼續聆聽。

  「齊霽我比你年長,從年紀上說,我足以充當兄長的角色,這你承認嗎?」

  「嗯。」

  「我也知道你單純,你想問題總不複雜,也總對人抱有好感和期翼。你說胡蔚對你開誠佈公,這很可貴,但,不是所有錯誤都是可以修正的。一個人他行為方式的養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從頭再來。」

  「我不懂你的意思。」齊霽瞪大了眼睛,他不懂易可風在說些什麼。

  「不懂?我只是希望你不被他禍害。」

  「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字眼兒?」

  「那你又為什麼不肯面對現實?」

  「胡蔚他是年少的時候不懂事,他不會接人待物,他……」

  「超過十八歲的人會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一個浪蕩慣了的花花公子可能收心嗎?你知道吧?知道有多少人跟他糾纏不清,知道有多少人被他耍的團團轉!你也不會不知道他踩過多少人當跳板,對吧。」

  「什麼?」齊霽呆滯了,易可風在說什麼?糾纏不清?耍的團團轉?跳板?

  易可風也僵住了,齊霽的一個『開誠佈公』讓他以為他一切都知曉。他不是個會去揭開人面具的人,若不是齊霽表示他什麼都知道,他不會跟他說這些,好似在挑撥兩人關係,還是以一種卑劣的手段。

  「可風……你剛才說什麼?」

  「我……」

  「你可以再重複一遍你剛才說過的話嗎?」

  「齊霽……他所處的那個世界,是你所不瞭解的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無所謂對錯,只有成功與失敗,我想……也許他也是身不由己……」

  「你是在替他辯解麼?」

  易可風捏著額頭,無從回答。

  胡蔚發現溫嶼銘很嚴肅,相當嚴肅,一張臉比窗外那雪還要冷。他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就算自己早上話說的很不客氣吧,這不還是扔下假期奔赴來辦公室埋頭工作?

  「發你郵箱了,你看看。」胡蔚關閉網頁,靠在了椅背上。看看表,四點多了,他準備搞定完畢就回家。

  「你認真的想過了嗎?」

  「哈?」胡蔚暈,這話沒頭沒腦。

  「對設計圖,對我提出的不合理之處。」

  「有什麼好想的,最後總要你滿意才算合格。」

  「胡蔚你的工作態度是什麼?」溫嶼銘喝了一口咖啡。

  「唉,你怎麼搞的,你今天……」

  「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態度是,沒態度。」胡蔚這是一種嘲諷。是啊,能有什麼態度?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說了算,那我的態度還有什麼意義?

  這話在溫嶼銘聽來挑釁的味道十足,那種囂張的氣焰瀰漫在室內,伺機想要發動一場戰爭。但溫嶼銘並不想開啟這場戰火,那不是他的目的之所在。於是他沒有再開口,而是開了郵箱,打開設計圖。

  浮躁,浮躁的感覺撲面而來。那不是一張精心修訂過的圖紙,倒是像街頭潦草的塗鴉。

  「週三前,我要一張新的設計圖。」

  「什麼?」胡蔚聽完溫嶼銘這句差點兒跳起來。

  「最遲週三,不要晚,要全新的。」

  「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嗎?」胡蔚走到溫嶼銘的辦公桌前,直視著那人的臉。

  「別讓我失望,週一你就可以使用Earl的獨立辦公間了,別讓我覺得留你不留他是個錯誤。」溫嶼銘說完,又忙碌了起來。

  「我哪裡得罪你了嗎?」胡蔚不肯罷休。

  「胡蔚。」溫嶼銘沈著的抬頭,正視胡蔚的眼眸,「這不是你以前的圈子,沒有誰得罪誰就沒活路,就換來報復之類無聊之事。這是設計室,是一個合格的設計師所存在的地方。我的團隊我要求大家有所作為,如果你這麼思考,試問你跟Earl又有什麼區別?」

  胡蔚走到巷口的時候都還在生氣,他無法瞭解溫嶼銘這個人,他時常在你意外的時候給你來個大轉彎。

  還是看不起我。這是胡蔚憤怒的原因。他一度以為自己得到了認同,現在看來,無稽之談。可憤怒歸憤怒,胡蔚並不氣餒,他知道,他終究有天會證明給他看,自己,一定會出類拔萃。

  匆忙的去菜場買了蔬菜肉類,急急的進門,小純早已蹲在門口等候,猛男也晃蕩著出來迎接,唯獨,不見那喘氣的大活人==

  茶几上便條一張:「出門一趟,速歸」

  字寫的還是那般清秀,胡蔚笑笑,逗了會兒小純去廚房了。

  人尋求伴侶,終究是尋找一份安穩。胡蔚最近切實的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關於情感,關於生活,關於存在。我們很難改變周圍的事物,但,可以試著改變對它們的看法。

  跟齊霽在一起,胡蔚覺得自己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變化表現在方方面面,大到樹立目標,小到心有所念。有所謂的根開始生長。

  再去回首以前的生活,胡蔚也相對的平靜了很多,因為他知道,它們,過去了。雖然不能一筆勾銷,可,那些痕跡會在全新的生活裡越來越淡薄。胡蔚相信,並願意一直如此相信下去。

  鍋裡的豬蹄竄出香氣,胡蔚聽到了門響。跟小純和猛男的動作整齊劃一,胡蔚也探出頭來迎接。

  「回來了~」他笑瞇瞇的打招呼,看著齊霽把帽子圍巾往衣帽架上掛。

  「嗯,回來了。」齊霽的口氣還是那般淡淡的,讓胡蔚聽得入迷。

  「外頭冷吧?你跑出去幹嘛了?」

  「哦,去了下兒書店。」

  「不是速歸嘛,這都幾點了。」

  「比海歸迅速吧。」

  「哈哈哈哈……你這個幽默……很有格調。」

  「呵呵。」齊霽嘴角揚了揚,胡嚕著一勁兒起膩的猛男。

  與易可風三個多小時的會面讓他後悔了。早知道結果如此,他一定不出這個門。

  要想毀掉一棵樹,最為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暴露它的根。想要毀掉一個人,方法相同。

  易可風並不想毀掉胡蔚,但齊霽卻期盼他蓄謀如此,這樣,他還可以在知己跟情人間搖擺搖擺,信與不信,毫無定論。可,現在這般模樣,你讓他可怎麼接受?齊霽知道自己在易可風面前說的胡蔚的那些好都是逞強,他需要什麼支撐住他。他無法坦然的說什麼過去就是過去,你說了就表明你正視過去想要摒棄,重新開始。是的,就算胡蔚全盤誠懇的托出,齊霽也不可能照單全收。更何況,面對一場蓄謀的欺騙。胡蔚事事都採取迴避態度,可你真的迴避的了麼?那個他所不認識的胡蔚,和面前這個胡蔚,哪一個,才是他的真本性?

  齊霽不想去想這些,可,思維神經它就是不放棄。

  無數的男女關係,與設計師不乾不淨的來往,有錢有權人的背後支撐……

  胡蔚,我又能給你什麼?跟這樣普通的我一起,是你累了找個地兒歇歇腳麼?

  情感淡漠的人,不付出就是不付出,可一旦付出,就覆水難收。

  齊霽把這麼多年來期盼的愛情放到了胡蔚的身上,事實卻告訴他,一切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好,甚至,可以稱之為糟糕。

  托爾斯泰說,隨便什麼都比虛偽和欺騙好。

  齊霽不能說胡蔚欺騙了他,他只怨恨自己太容易信賴別人。

  在沙發上躺下,瀰漫著的熟悉的飯菜香卻讓他沒半點兒食慾。齊霽他不明白,就是想找一個人,兩人相伴,彼此是彼此的唯一,怎麼就那麼難。他如此的小心翼翼,卻掉進了一個精心構築的貌似甜美實則吃人的糖果屋。不,不對,精心麼?算不上吧,是自己看見甜食太容易上當。

  這一餐晚飯是齊霽跟胡蔚吃飯有史以來吃的最沒味道最難以下嚥的一次。橫亙在他倆中間的不是憤怒,而是深不見底的悲傷。

  齊霽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兒的主兒啊?

  杭航如是問。

  就……就其實沒什麼要求,人好一些,單純一些,我是他的唯一,他是我的唯一,那什麼要是可以附註說明的話,最好是個超級英俊的王子!

  齊霽如是答。

  這是他們多年前的一段對話,杭航當時笑得直不起腰。他說傻子你什麼時候能成熟點兒?

  可這就是齊霽,無論他多大,總是一成不變的執著於夢,而不是現實。

  這該賴誰呢?

  是不是將他的夢保護的太好的……那些人?



  ◆ Act:26.5~小純與猛男4

  那抽屜有道縫。

  有、道、縫!

  小純圍著客廳的抽屜來來回回蹓躂十來圈兒了──小耗子就在裡面。全新的、白白的、耳朵尾巴齊全的兔毛小耗子\(^0^)/

  豎起耳朵聽聽,別說客廳,整個房間都安靜的離奇。

  齊霽是在專注的工作吧?

  小純很想去書房那裡窺探一下,可又怕離開抽屜它就莫名關上了,就如同它的莫名打開。

  艱苦卓絕的思想鬥爭過後,小純終於確定了安全更為重要,於是乎躡手躡腳的奔著書房去了。

  用爪子稍微扒拉開一道縫,小純往裡看。先是那雙厚實的棉拖鞋,接著是淺藍色的睡褲,然後就是深藍的椅子背,再之後是一動不動的齊霽的肩膀。

  安全。

  小純顛著步子回來,抽屜也安然無恙。今天,一定是黃道吉日!

  用爪子一下下的扒拉抽屜,抽屜挺沈,不大好對付。可是從那抽屜裡散發出的迷人的兔毛味道……

  小純拼了,要知道流浪在外的經歷可不是亂蓋的!聳著背,四肢用力,小純又到抽屜縫隙那兒去全身心的拱抽屜。

  動靜是這時候傳過來的──午睡的猛男醒了,站在窩裡,大力的抖落著毛兒。

  這猛男是舒服了,拱抽屜的小純毛兒全炸了。好麼這麼大動靜,等著把齊霽招出來吶!

  小純基本上是順著地板將自己滑過去的,到達目的地,猛男還不知道訪客來意,就結結實實的挨了小純一爪子。

  要吠還沒吠,小純一躍跳到了猛男正對面。

  這只死貓又要幹嘛?

  猛男還昏乎乎的,大眼睛迷離的瞅著小純。

  小純搖搖尾巴,招呼著猛男跟它走。

  小純現在有兩個動機去招惹猛男。

  一,以自己的小身子骨兒,抽屜不好開。二,防止猛男弄出大動靜。

  猛男感受到小純的召喚,並從中嗅到了好處的味道。

  跟著這隻貓,雖然絕大多數時候是挨欺負,但,偶爾的,也有甜頭。

  比如,雞脖子剛醬好,胡蔚放在廚房裡晾,小純就招呼它一起偷。

  再比如,齊霽買了巧克力,書桌上一攤,人去了衛生間。小純就跟它配合著往出運。

  還比如,胡蔚買了新衣服,小純就跳上去滾,滾完還會扔給猛男當撕扯物。

  此類比如有很多很多,每一樣都讓猛男跟著沾光。

  對,狗記吃不記打。每次猛男都挨打,可唯能記住的只有歡樂==

  跟著小純來到抽屜前,猛男不明白了,不就一個破抽屜嘛!圍著它轉個什麼大勁!吃飽了撐的!

  小純圍著抽屜轉,越轉越興奮,可一扭頭,猛男正轉身要走。

  這只傻狗!

  小純這叫一個怒,跑猛男前頭攔住了它。

  猛男不耐煩的想胡嚕開小純,奈何小純靈巧,跳來跳去猛男除了暈毫無辦法。

  疲了,猛男就不想跟小純爭了,到了被欠著鼻子領回了抽屜那兒。

  不同的是,小純示意猛男聞聞。猛男不聞不要緊,一聞就要發狂──是最最喜歡的狗餅乾的味道!狗、餅、干!

  一旦建立了合作互惠關係,夥伴間就會格外親密。

  小純拱猛男勾,那抽屜啊,嘩啦,就開了。

  小純得小耗子,猛男得狗餅乾。

  皆大歡喜。

  唯一對此不歡喜的,是揉著眼睛出來的齊霽。

  那故事寫到:

  「「丁文,誰告訴你我有女人的?我跟她根本沒什麼。」

  「我親眼看見了,你們摟在一起跳舞。你說沒什麼,指的是你們還沒上床麼?」

  他沈默了。

  「陳威,咱倆不是一年兩年了,我有多縱容你你心裡明白。我本來以為就這樣下去也挺好,起碼你還回家,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看見你跟別人搞在一起我也會吃醋,也會疼……」

  對不起……」

  「誰對誰錯都無所謂,我只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丁文我錯了,你別這樣行麼?」

  「……」

  「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別說了。」

  「丁文……」

  「別說了……」」

  (故事節選自《隨慾望下墜》BY芫爆)

  齊霽看過哭了一會兒,眼睛不舒服就出來洗,沒戴眼鏡,結果就看見客廳白花花一片。

  「小純,你吐啦?」

  齊霽也顧不上洗臉了,奔著那片白花花就去。

  小純哪兒明白這是咋了,就覺得惹禍被抓,慌了神兒,三跳兩跳就上了櫃子頂兒。

  「小純!你別跑啊,是不是不舒服?」

  那茶几橫在客廳中間結結實實絆了齊霽一下,齊霽被這麼一絆,身體失去平衡,眼睜睜的就趴在了那片『嘔吐物』裡。

  沒有異味,沒有粘稠的感覺,倒是摸到一把毛茸茸。

  齊霽不戴眼鏡就跟半個瞎子差不離,這現在純屬瞎子點燈白費蠟──沒事找事。這麼一摸起來,拿到眼前一看──媽呀,耗子!

  若不是齊霽發現『耗子們』不動,非請滅鼠隊不可。

  這事兒後來倒霉的又是猛男,本來齊霽就憋屈,憋屈完還著急,著急完還被嚇,等戴上眼鏡看清楚,猛男又挨揍了。

  猛男苦悶啊,憑什麼你就認定我是主犯啊?唉還有沒有公平可言啊!

  小純人每天聽到的都是:祖宗怎麼啦,寶貝如何如何。

  可猛男聽到的截然相反:你又找揍呢吧?欠毆打了?等等等等……

  這年頭,個兒大沒好處。

  人,穿衣廢布。

  狗,黑帽子挨扣==

27~傷害

  祈禱,不如思考。

  可怎麼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為了不空洞的祈禱,也為了上帝他老人家別老沒事兒傻笑,齊霽接了一部文藝小說的翻譯,結果搞到自己更鬱悶。他就不明白了,是自己文學水平遠比不上這主兒呢,還是這主兒匪夷所思的就被出版社看中==寫的那叫一個……雲裡霧裡。雲霧半天吧,還沒個主題,壓根兒不知道這麼一位寫出這麼一個故事是為了什麼。

  打電話給編輯跟她反映可能接不了這個活兒,編輯問為什麼,齊霽如實回答說自己都看不懂,翻譯完就更沒人能看得懂了。編輯那回答差點兒沒讓齊霽鼻子歪了:要的就是看不懂,這一位就是以誰都看不懂成名的。看不懂,才有深度。

  枯燥的敲著鍵盤,翻頁,繼續敲鍵盤,繼續翻頁。齊霽煩躁,猛男也煩躁。屋兒裡太亂了,亂的恨不能沒法下腳。

  從十二月初開始,胡蔚就變得異常忙碌,今天是禮拜六,可就如同之前的兩個禮拜六,他早早就出門去了公司。

  齊霽不愛收拾屋子,可齊霽酷愛哪兒拿了東西不放回哪兒去,這一點跟梁澤不相上下==

  小純跟屋裡蹓躂半天了,這會兒瞅見猛男趴在齊霽腳邊兒,它也湊了過去,緊挨著猛男一躺,肚皮朝天。對於小純來說,再沒有比隆冬季節挨著一條渾身熱乎乎的大狗更愜意的事兒了。

  齊霽是堅持敲了八千多字兒繳械投降的,實在撐不住了,再翻譯下去就不是絞盡腦汁的問題了,肯定大腦爆炸。

  推開椅子起來,猛男一激靈小純也跟著一激靈。兩隻齊刷刷的起立,目送齊霽離開書房,而後對視,又一起趴了下去。

  齊霽出來到客廳就頭疼──怎麼這麼亂?

  唉,你問誰吶。

  去廚房泡了一杯咖啡,齊霽回了客廳,扔開沙發上的衣服、靠墊,躺了上去。精緻的咖啡杯混跡在雜亂的茶几上泛著香氣。

  齊霽看向天花板,空蕩蕩的天花板稍微緩解了一下他煩躁的情緒。

  仍舊是這樣的跟胡蔚生活在一起:每天睡覺前幫他吹乾頭髮,中午吃他準備好的午餐,晚飯或者一起吃或者外賣,睡前得到一個吻,早上總發現自己的被子被掖的嚴嚴實實。這樣生活一旦養成習慣,就很難擺脫。

  齊霽總是羨慕愛情小說中的主人公,幸福的時候羨慕人家比他更甜蜜,悲傷的時候羨慕人家灑脫的就可以說分手。

  最近齊霽深刻的認識到一個問題──開始一段戀愛艱難,結束一段戀愛更是難上加難。

  是的,齊霽想跟胡蔚散了。可想歸想,讓他說出來比登天還難。然而比說出來更難的是,想來想去又不想分。每每想到自己是跟這樣的一個人過日子齊霽就想放,可再得到胡蔚無微不至的關懷這念頭就如同一縷煙,越飄越淡。

  恍惚中,齊霽覺得胡蔚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可再恍惚恍惚,他又不是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可怕,可怕的是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

  當井底之蛙也還不錯,可愣是有人打井底將他拽了出來,親眼讓他見證天鵝的世界。

  人是不是可以改變呢?齊霽現在到達了易可風原先懷疑的高度。

  監獄都提倡改過自新,從新做人。可是監獄又有多少底氣?

  就像看過的那部電影──《發條橙子》。腦子都給洗了,可……結果仍舊不變。

  齊霽不是一個沒感覺的人,相反,敏感的不得了。胡蔚對他到底怎麼樣他是心中有數的,可與此同時,長久以來的自閉和不由自主的自卑還監控著他的大腦。客觀來說,胡蔚對他也許不是刻意的欺瞞,他太知道他是個無所謂的人,對過去隻字不提也許只是全然不在意。可全然不在意你又怎麼能保證他在意你呢?是,他對你很好,但誰又能保證這不是他無意識的行為?一個對什麼都無所謂的人,他根本就沒所謂嘛。

  齊霽的腦子又是一團亂,跟這些日子以來的每一天一樣,如出一轍的亂。一個莫大的悖論始終將他推入深不見底的漩渦。那就是──齊霽想跟胡蔚分開,因為他害怕胡蔚終有一天厭煩了這樣平淡無奇的生活重回五彩繽紛的世界。但與此同時,齊霽所面臨的是,胡蔚他就是在混亂的世界混煩了出來找安寧,安寧也同樣會讓人厭煩,所以,胡蔚他一定會走開。結局是一樣的,他們會分開。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現在放手?甩掉一個人總比被人像抹布一樣甩掉要來的好吧?當你傾其所有留住他,他還是走了之後,你給自己能剩下什麼?毫無意外是更為徹骨的傷害。

  你為什麼現在不放手?

  其實答案齊霽不過是迴避而已,就像他的名字,他在等待奇跡。他骨子裡夢幻的特質讓他不自覺的去期盼,歷經艱辛,王子與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渴望胡蔚已經完全背棄了過去,成為一個全新的自我,就像現在他所看到的這個自我。

  歸根結底,他,陷了。

  齊霽又開始努力去歸納他與胡蔚的幸福生活,任何小的細節都讓他心情愉悅,這樣用心的人應該是認真的表現吧?但不安並不會放過他,誰能保證逢場作戲的過程中,他不是真的投入?是啊,是啊。短暫的投入也是投入,只是,它什麼都不代表。

  齊霽猛地坐了起來,胡亂的抓過煙,點燃。

  與害怕失去成正比的,困擾齊霽的還有一點。那就是,純潔。就像齊霽對自己說過的,即便胡蔚真誠的全盤托出自己的過去,他也是不會接受的。不是不想,是不受控制。即便不能像愛情故事裡,兩個毫無戀愛經歷的人遇到,一起收穫戀愛的果實,那至少,也不能是這樣吧?哪怕是只是處過幾個朋友呢,這可能都讓齊霽接受起來都有點兒困難,但至少有接受的可能。一去設想胡蔚跟多少人什麼樣形形色色的人有過……齊霽就要發狂。他覺得他髒,骯髒的無與倫比。上帝即便能再給你一個乾淨的靈魂,也不能再給你一副乾淨的軀體。為此,齊霽就連跟胡蔚躺在一張床上都彆扭,他的晚安吻、他不經意伸過來胳膊給他的擁抱、他蜻蜓點水式的告別吻……統統,統統都讓齊霽抓狂。齊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屋子亂成這樣都可以坦然處之,怎麼,怎麼就在內心深處,如此糾結於這些。他不知道自己躲避胡蔚是不是很明顯,但他就是會找出各種理由拒絕跟胡蔚發生性行為。不行,怎麼都做不到。就連最簡單的幫彼此自慰他也做不到。兩個禮拜了,他沒有碰觸過他一下,也不讓他碰觸。

  小純從屋裡竄出來的時候,齊霽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咖啡,涼了。猛男也出來了,跟小純齊齊蹲在門口。然後,門從外面被打開,胡蔚拎著一口袋的蔬菜進門。動物能分辨出人的腳步聲,但齊霽不能,他被嚇著了。

  「怎麼……這麼早……」

  「嗯是啊,弄完就趕回來了,很久沒給你做飯了,你再看這屋子……嘖嘖,也就你看得下去。」胡蔚脫下外套掛上,進了廚房。

  胡蔚很煩,異常的煩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踩溫嶼銘哪根尾巴了,被他這麼整。櫥窗設計上的事兒怎麼都好,胡蔚就是不明白溫嶼銘吃錯了什麼藥把店舖設計的一些活兒也扔給了他。跟他理論這不是他的工作,只得到一句,我派遣給你,就是了。

  豈止一個『操』字了得。

  Earl果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臨走給胡蔚扔一重磅炸彈──就是因為有姦情,胡蔚才唆使溫嶼銘趕走他。是非黑白也全顛倒了,本是Earl不光彩的設計胡蔚,結果卻從壞人搖身一變成了受害者。這些天在胡蔚感覺就是:無數張嘴、無數雙眼,鋪天蓋地的壓向他。他很想走出辦公室,站在走廊,衝著黑壓壓一片人大喊,都他媽閉嘴。可,這又有什麼用呢?繼續無所謂吧。胡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事兒,溫嶼銘這麼整他。太不爺們兒了。你想撇清什麼?莫須有都莫須有了,你撇清不是拿給人家看你們有什麼嗎?操,有什麼又怎麼了?胡蔚覺得自己快被氣糊塗了,以至於那天早上上班,他想乾脆把溫嶼銘壓辦公桌上倆人打一炮算了,但索性這想法就跟腦子裡過了一秒。

  人言可畏。

  胡蔚知道人言可畏。

  但胡蔚現在才意識到,在一群偽君子裡,人言可畏與跟啥都無所謂的模特圈是多麼的不同。原來,流言蜚語最大的溫床,是在一幫假衛道士中間。都他媽的指不定有什麼爛事兒的人,卻道貌岸然的對別人橫加評論。

  準備好晚餐材料,胡蔚才從廚房出來,齊霽還是那樣兒瞪著大眼睛盯著天花板。齊霽也讓胡蔚煩躁,他不是木頭,他知道齊霽又彆扭上了,可他實在無力再去搞清楚他又為什麼彆扭。你彆扭,彆扭著,我哄你,往好了哄,行、不、行!胡蔚不知道齊霽那腦子裡裝的到底都是些什麼路數,每次彆扭都從性事下手。這樣虐待一個男的很爽是吧?很到位是吧?很他媽殺人不見血是吧?夠狠,夠重磅。我天天上班下班,連個解決的地兒都沒有,你天天家裡一待,反正虐待不到你自己。

  默默的開始打掃房間,狗毛、貓毛、髒衣服、灰塵……

  胡蔚無比的佩服齊霽的忍耐力,對髒的忍耐力。

  齊霽躺著,看著胡蔚忙前忙後,心裡再怎麼跟胡蔚較勁也不大看得下去。繃不住了,只得加入打掃的隊伍。倆人也不怎麼說話,就是低頭幹活。收拾出個大概,胡蔚說了一句你擦地吧,我做飯去,又進了廚房。

  這是走什麼背字兒?胡蔚不明白。上班挨臉色,回家也得不到溫暖。這齊霽把所有的情緒都擺在臉上,可把緣由死埋在心裡。佩服,這得是個多能自我摧殘的人?可自殘的人了不起啊,看似只虐待自己,實則虐待旁人。

  晚飯燒得不複雜,但都是齊霽喜歡吃的菜。胡蔚企圖討好齊霽的意圖表露無疑。齊霽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來。胡蔚對他上心他總能看出來,可……

  這餐飯吃的仍舊沈默,胡蔚被這沈默折磨的喘不上氣來。他就盡量讓自己說話,什麼菜鹹不鹹啊,小說翻譯的進度怎麼樣啊,天冷注意別又感冒啊,齊霽倒是也應和。

  真正難熬的是晚餐後的時間,倆人對著電視,一個喝茶一個喝啤酒。屏幕上的人白癡的賣力演出肥皂劇,屏幕外這倆深沈的賣力上演默片。胡蔚都開始後悔回來這麼早了,還不如跟辦公室對著設計圖。

  胡蔚不是個願意往心裡壓事兒的主兒,想到辦公室,想到設計圖,想到溫嶼銘,那份積壓的怒火就上揚,頂的他想嘔吐。不說出來就絕對能吐出來。

  「我最近糟糕透了。」胡蔚已經喝了六個600毫升的喜力,這會兒瓶子重重的被撂在了地上。

  「哈?」齊霽被嚇了一跳,扭過臉看著胡蔚。

  胡蔚不清楚自己是酒喝的上頭了,還是積怨壓得太多,話匣子就這麼打開了。從那無中生有的照片,到Earl臨走的誹謗,到辦公室人人覺得他吹枕邊風,到溫嶼銘怎麼不合理的整他,到……

  齊霽一直聽著,他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安慰一下胡蔚,他知道身邊人煩躁的不行,他知道他渴望聽到他的勸解,他知道。可,齊霽的腦子裡想到更多的是,其實溫嶼銘就是跟胡蔚有什麼,他甚至想到他們是怎麼調情的,然後每一次加班他們都是怎麼在空蕩無人的辦公間裡苟且。齊霽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後面的話語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倒是他自己勾勒出的世界越來越清晰。最後的最後,齊霽認為,胡蔚說這些就是為自己的辯解,還有,對溫嶼銘的退縮表示憤怒。他想到這裡胸中的怒氣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麼?你在我面前這麼肆無忌憚的談論另一個男人,你在我面前把你那些噁心的事兒盡情的抖落,你……滿腹經綸卻不會為人處世,就像帶著整袋黃金上街卻沒有打電話的零錢。這就是齊霽。

  安布羅斯‧比爾斯說,如果在憤怒時說話,將會作出最出色的演講,但卻會令你終生感到悔恨。齊霽遵從先人的道理,齊霽不說話。可齊霽不說話齊霽就鬱悶的想把茶几上的水果刀捅進身邊的胡蔚體內。

  當胡蔚說到「我真不知道溫嶼銘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齊霽給出了他唯一能給出的反應。他粗魯的吻上了胡蔚。這是除去呵斥停止胡蔚言語的唯一方法。

  胡蔚的酒瓶已經追加到了八瓶,酒量好的人也架不住胸中有氣。會喝醉的人,往往不是因為酒精而是因為胸中的悶氣。齊霽這般的吻上他,讓胡蔚難以招架,人被按在了沙發背上。

  這個時刻的胡蔚看到齊霽眼裡格外的誘人。泛紅的臉頰,軟綿綿的身體,凌亂的長髮,細膩的肌膚……但與此同時,他越是散發出誘惑,就越讓齊霽惱火。他不想碰他,可他在誘惑他。他就像路邊拉客的妓女,一定要趴在車窗邊賣力的推銷自己。而一個壓抑了很久的『客人』很難擺脫這份誘惑,只得一邊嫌髒一邊享受。不巧,齊霽也性壓抑。兩個禮拜了,和尚生涯。和尚也沒啥難做,除非寺廟裡有個妙齡女郎。

  齊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粗魯,這粗魯首先震驚的是他自己。他扯下他的衣服,絲毫不管會不會弄疼胡蔚。他拉下他的褲子,揉捏他的腿。

  「輕點兒。」胡蔚很想跟齊霽做愛,但對方的這份粗魯讓他招架不住。

  胡蔚看著齊霽,看他倉促的脫著自己的衣服,看他夾雜著不耐煩的態度,看他眉宇間那份不能理解的壓抑。讓胡蔚想不到的是,齊霽對他一點兒愛撫都沒有,他就那麼抓過茶几上的護手霜急躁的擠在了他的股縫間,然後,那完全勃起的家夥就往裡頂。

  那份疼唉,胡蔚不知道能用什麼言語來形容。他想推他,可連躺著都暈的胡蔚又能推開什麼?兩個人拉扯間,胡蔚扒拉掉了齊霽的眼鏡,噹啷一聲,小純嚇得跳上了櫃子。隨之,那凶器頂了進來,一點兒不給他適應的過程,殘暴的開始抽插。胡蔚喊了出來,卻又被齊霽的唇堵了回去。狹窄的沙發上,這麼一場毫無情趣的性愛就此上演。

  齊霽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有正在進行的活塞運動讓他覺得自己還具有思維。

  這場性愛以憤怒開始,以羞愧告終。

  白色的沙發上,血痕觸目驚心,混著粘稠的精液,無比的齷齪。胡蔚的頭髮順著沙發邊沿垂下去,修長的身體就像一灘泥。

  羞愧,齊霽很羞愧。理智回來,只剩下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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