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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言情小說-水銀-另類幸福童話4-搞怪美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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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12-3-20 17:10:43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她要追他!
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凜然的氣勢後,
就認定她今生的「Mr. Right」就是他!
可是……
這位男主角似乎不怎麼領情ㄝ!
沒關係,她這個人什麼都沒有,
就是有很多很多的「耐心」!
而且,她有偷偷發現到喔--
他看到她跟別的男人說話時,
會有一副想殺了對方似的表情!
嘻嘻,她想--
這個老公應該就快「手到擒來」啦!
1
孟氏家訓第四條:
  不活在別人的眼光裏,只問自己怎麼看自己。
  下班時分,孟冬雪來到一棟高聳壯觀的辦公大樓前,努力抬頭仰望,差點整個人往後仰才終於看見最高點。
  聽說這棟辦公大樓,是出自辛氏建築現任總經理羅森的設計,並在他的規畫、監工下建造完成,不但建材講究,更精確地評量出這棟建築物的使用年限,在各項建築評比與安全測試中,都以最高標準通過核可機關認定。
  這棟大樓,更被評為近十年內,最兼具人性與藝術、科技的最佳建築。
  冬雪在大樓門口前廣場的人行道上,找到一棵空著的行道樹,她在樹下的行人座坐下來,從背包裏掏出空白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拿著鉛筆就開始描繪這棟建築物。
  三十三層的辦公大樓在大廈林立的臺北市實在算不上什麼特別,但是羅森的建築理念不但符合現代環保概念,更在門窗的設計上融入了中國傳統的風水學,大樓周圍空出的地方造出步道與林景,將整棟建築物襯托得更為氣派、懾人。
  聽說大樓內部也適宜地擺上中式的園景,不但看起來優美,更讓待在裏面的人舒服得不想走,就算人多也不感覺擁擠、不舒服。
  可惜,在這裏只能看到外觀……
  半個小時後,筆記本上已經出現一座辛氏建築大樓的迷你平面外觀,冬雪繼續在適當的地方加深筆觸或暗影,讓平面圖上呈現出立體感的明暗,直到整幅圖完成,她拿起來跟實體的大樓比較一下。
  嗯,很像。
  她露出微笑,然後在圖的右下角寫上時間與建築物名稱,最後簽上「雪」字——
  「畫得很好。」
  身後突然傳出一句低沉的讚賞,冬雪嚇了一跳,立刻回過頭。
  「是你!?」她低叫。
  「妳認識我?」他蹙起濃眉。
  「你是很有名的人哪,我當然認得。」回過神,她微笑著回答道。
  「是嗎?」蹙眉變挑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
  「當然是。」她一副天真的模樣,開始細數他的豐功偉業:「你在建築界是有名的人,被認為是近三十年來,最具科技與人性的觀念、身懷極高建築天分的設計師,目前是辛氏建築的總經理,非常受到辛氏董事長的器重,前途看漲,年收入可觀,是各類商業人物志上,公認最有前途與最佳單身黃金貴族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停,夠了。」他聽的額角開始抽痛,非常不喜歡成為別人口中談論的焦點。「是誰告訴妳這些事的?」
  「這不用誰告訴我,只要看過商業雜誌和八卦雜誌、報紙的人大概都會知道。」他應該知道現代媒體有多發達。
  那正是他討厭出名的原因。
  「好了,廢話別說,妳在這裏畫這個做什麼?」他問道。
  二十分鐘前他從建地回到公司門口,就看見她很專心在畫圖,他好奇地走過來看,沒想到會看見她在畫這棟大樓,於是就待在一旁觀看。老實說,她鉛筆素描的功力挺不錯的,只是她為什麼要畫這棟大樓?
  「如果我說我很崇拜你設計的成品,你會不會相信?」她期待地問。
  「不相信。」
  「為什麼?」她一臉疑惑。「你對自己建造出的東西沒有信心嗎?」
  「當然有,但是我不相信妳。」他坐到她身邊的空位,朝她伸出手。「拿來。」
  「拿什麼?」
  「把妳的筆記本給我。」
  「喔。」她把筆記本遞給他,看他開始翻閱,忍不住對他說:「你知道嗎?多疑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是嗎?」
  「當然是。」她很專注地望著他。「凡事多疑,就容易胡思亂想,那對自己的精神是一種虐待。疑神疑鬼的人很容易杯弓蛇影,想什麼就以為是什麼,弄得自己什麼都煩惱、時時感到不安,這樣很快就會精神衰弱。」
  「我只知道,凡事都相信別人的人是笨蛋!」他翻完她筆記本所有的圖,懷疑地抬起眼,「妳畫的都是我設計出的建築物。」
  「我說過,我很崇拜你設計的東西呀。」她甜甜地回道。
  「就這麼單純?」他不太相信。
  明明她長得像天使,看起來就是一副未成年高中生的單純樣,但他為什麼就是覺得她的笑容怪怪的呢?
  「你又多疑了。」她皺了皺表情。「你這麼一個大男人,比我高又比我壯,年紀比我大也比我聰明,社會經驗比我多,難道還會怕被我騙嗎?」
  「這很難說。」這年頭,什麼樣的罪犯沒有?
  「好吧,那我換個方式問。」她頓了下,「你身上有什麼怕被我騙的嗎?」
  他想了想。「沒有。」
  論財,他不是腰纏萬貫的富家;論才,他是有,但這別人騙不走;論外貌,她還不如去找那些俊帥搶眼的男明星。想想,他身上還真的沒什麼好讓別人覬覦的。
  「既然沒有,那你還擔心什麼?反正我又騙不到你。」她聳了下肩。
  他怔了下,隨即笑了出來。沒想到他居然會被自己的話困住。
  「妳很聰明。」他把筆記本還給她。
  「還好而已,而且比不上你。」她把筆記本收回袋子裏。
  「妳很習慣稱讚人?」他挑眉。
  「沒有呀,我通常都說實話,只是不習慣說不好聽的話而已。」
  「畫了這些圖,妳想做什麼?」表面上看起來,他只是隨便翻一翻,但事實上,他看得卻很仔細,因為筆記本裏每張圖都是他的建築作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圖裏每一分細節。
  她的畫,沒有做什麼特別的標記,只是純粹圖形的展現,再加上作畫的時間和名稱而已。
  所以,他相信她並不是別有居心。但如果說是喜歡他的作品才畫……這種理由實在很難讓他信服。
  「沒什麼,只是留作紀念而已。」她偏頭望著他,「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請我吃飯!?」他呆了下。
  「對呀。」
  「為什麼請我吃飯?」
  「一定要有理由才能請你吃飯嗎?」她為難地想了想。「我很喜歡你的作品,遇到創作者本人,當然很想跟他多聊,所以請你吃飯。」這是第一個原因。「再來,因為現在是吃晚餐時間,我肚子餓了,我想你應該也餓了,既然我們遇上,就一起去吃飯。」這是第二個原因。「然後就是,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飯,可以嗎?」三個理由應該夠了吧?
  他一聽,額上差點降下三條黑線。
  「這就是妳的理由?」
  「不夠嗎?」她想了一想。「那我再想好了……」
  「重點不在這裏。」他差點大吼。「重點是妳不應該請一個初認識的人吃飯,尤其那個人是妳完全不認識的大男人。」
  這個……小女孩!到底有沒有一點自我安全的防範意識啊!?
  「可是我認識你呀,你是羅森,辛氏建築的總經理,做事認真負責,討厭拖拖拉拉,今年三十歲,單身,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體重七——」
  「夠了。」他打斷她的滔滔不絕。「妳怎麼知道這些?不會又是雜誌裏看來的吧?」
  「大部分是。」她非常誠實地回答。
  這也算認識的話,那總統的飯局就算一天分十餐也吃不完!
  「除去雜誌上寫的,妳還知道什麼?」他環胸盯著她。
  「這個嘛……」她轉了下眼神。「如果你答應讓我請吃晚飯,我就告訴你。」
  「那妳就不用說了。」他起身走向大樓,沒那麼大好奇心。
  而且,他在這裏已經浪費了半個多小時,樓上某個人等不到他,大概已經開始邊批公文邊叨念了。
  「羅森,你的東西掉了。」她在他背後喊道。
  他一聽,立刻轉回身。
  「這個啊。」她笑咪咪地搖著手上的車鑰匙。
  羅森立刻低頭看自己腰上別的鑰匙圈,果然不見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你不要了嗎?」
  羅森瞪了她一眼,大步走回她面前。「還給我。」
  「我撿到你的鑰匙,你欠我一次人情。」她開始勒索。
  「妳想怎麼樣?」
  「跟我吃一頓晚飯,就算你還我人情。」
  「我沒空。」他還有建築圖要畫。
  「不一定要是今天,明天、後天都可以。」她的時間非常彈性,絕對能配合他的喲。
  羅森瞄了她一眼。「我不跟小女生吃飯。」
  「你這是性別歧視。」冬雪瞇起眼。
  「是又如何?」難道他這把年紀了還跟小女孩玩遊戲嗎?他沒那麼幼稚。
  「就算我是小女生好了,我撿到你的鑰匙,你欠我一次人情是事實,難道你想耍賴?」她半挑釁地說完,接著自嘲地道:「不過,就算你耍賴,我也拿你沒轍,你是大人物嘛,會欺負小女生是正常的。尤其是我這種沒權沒勢的人,好像也沒什麼資格跟你這種名人套交情……算了,當我不自量力吧!」她把鑰匙還給他,然後轉身背起包包準備走人。
  「等一等。」羅森喊道。
  她停住步,但沒回頭。
  「除了公事之外,我不跟女人吃飯。」而除了公事外,女人在他眼裏只有一種作用——「用完即丟」的那種。「想跟我吃飯,行,如果妳有辦法跟我談公事,不用妳請我,我請妳吃飯。」
  「大丈夫一言九鼎?」她立刻回頭,確認他的條件。
  「我說話一向算數。」她是頭一個敢懷疑他的話的人。
  「很好。」她回頭走到他面前,仰臉朝他綻出微笑,「記住你的話哦,我叫孟冬雪,下次再見!」
  笑得像得到什麼了不起的承諾似的,她揮揮手,轉身往捷運站走去。
  羅森也轉身往大樓裏走去,決定把這個小插曲給忘掉。
   下班時間過後,辛氏建築辦公大樓各個樓層的燈一層接著一層暗了下來,等天色全暗之後,除了走道的照明燈,就只剩下董事長辦公室裏的燈還亮著。
  羅森從自己的辦公室裏抱了圖稿直接往董事長辦公室走,進門後就坐在沙發上開始畫他的設計圖,不理會那個正忙著簽公文的男人。
  坐在董事長位置上的辛皓煒也沒空理他,堆積了半個月的公文量實在不是普通的多,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公文上,速度很快地簽閱一份又一份。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由於身負接管整個辛氏財團的重責大任,所以建築業這邊辛皓煒早早就物色了羅森來替他坐鎮,而他自己則每半個月抽時間過來批閱公文,如果有問題或需要討論的事,他自然會問。羅森待在這裏的目的,就是方便他們討論公事。
  看到最新的投資企畫案,辛皓煒簽名的手停了下來。
  「新北投溫泉旅館重建計畫?」辛皓煒抬起頭,俊眉微挑地望向坐在前頭沙發上的男人。
  「有什麼問題嗎?」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頭也沒抬地繼續畫他的設計圖,只是撥空反問一句。
  「我以為,我們目前正在規畫的應該是『新北投溫泉住宅小區』才對。」
  「住宅歸住宅,旅館歸旅館。」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終於畫好圖,有空抬起頭了。「上個月我去勘查建地的時候,正好碰上一家舊溫泉旅館遇上財務危機即將被拍賣,所以就順便做了一份調查,評估買下來經營的可能性。」
  「旅館?」辛皓煒斂眉思考。
  「以現行周休二日的制度、國人對泡溫泉的愛好,再加上北投這個地方所隱含的傳統意義,與人心的懷古作用,溫泉旅館的生意可以說是穩賺不賠的投資。」
  羅森說話,就跟他的人一樣俐落。
  從外表上看來,他跟辛皓煒是兩種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辛皓煒英俊、挺拔,全身散發著優雅的貴族氣息,一舉一動就是上流社會紳士的完美典範,常掛著淡淡微笑的臉上總是禮貌而儒雅,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只保持著待人應有的基本禮貌。
  但羅森就不同了。他五官深刻而略帶粗獷,雙肩寬闊、身形高大,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渾身充滿純陽剛的男性氣息,上身穿著襯衫,非必要不打領帶,非常符合他個人的行事風格,做事坦蕩磊落,舉止間充滿強悍與行動力,討厭多餘的廢話,不耐煩無聊的事物。
  他是辛氏建築的總經理,也是個名建築師,大學一畢業就被辛皓煒挖角進辛氏,從此成了他的左右手。
  「你想往飯店業發展?」說話間,辛皓煒已經看完整份評估企畫,一臉興味地望著他。
  「是你提過的——想把公司多餘的資源作有效的投資,或者發展副業。」羅森聳了下肩,「我只是提供一個方案,決定權在你。」
  「是在你。」辛皓煒更正。「別忘了現在公司是你在當家做主。」他雖然是董事長,但半個月才來上一次班、補公文簽名的人,實在算不上什麼負責的董事長。
  不過,這種情形也不是辛皓煒故意的。
  在臺灣,如果要推舉出哪一家公司是建築業界的龍頭企業,那非「辛氏建築事業股份有限公司」莫屬。辛氏建築隸屬于「辛氏財團」,目前由辛家第三代繼承人辛皓煒掛名為董事長,但這兩年來實際上管理經營的人,卻是總經理羅森。因為辛皓煒忙著接下整個辛氏財團的營運重擔,好讓自己的父親可以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這種投資計畫,還是你看過比較好。」羅森淡淡回道。
  雖然知道辛皓煒對他的重用,但基本上羅森並不是一個愛掌權的人,基於為人下屬的責任與朋友情誼,他不介意多幫辛皓煒一點,但那可不代表他會越權代作任何決定。
  管理經營是他的責任,但投資決策可不是,他只是提供方案而已。
  「那就做吧!」辛皓煒迅速簽好名。
  「就這樣?」羅森挑眉。
  「不然還要怎麼樣?」辛皓煒反問。
  「『辛董事長』,」他加重語氣。「你不覺得你在投資千萬資金前應該先仔細考慮一番嗎?」
  「有你在,不必。」辛皓煒笑笑地回道。他相信在這個企畫案擺到他的桌上前,羅森一定已經做過各種評估和規畫了,這項投資肯定穩賺不賠。
  羅森瞪著他。
  「我下次會記得在你桌上擺上股權讓渡書,看你簽不簽。」真是不懂這些有錢人的想法,兩千萬在他們口袋裏的價值大概跟兩千塊差不了多少。
  「你敢擺,我就敢簽。」辛皓煒毫不猶豫地回道。
  羅森只能再度瞪著他。
  面對這麼一個對你完全信任的上司,為人下屬的還能怎麼辦?只好繼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你打算怎麼進行對那棟舊旅館的改造?」繼續埋頭簽公文,辛皓煒一邊好奇地問道。
  「打掉重蓋。」羅森回他四個字。
  辛皓煒抬起頭,想了一想,再問:
  「這樣兩千萬的資金夠用嗎?」
  「如果我估算的沒錯,打掉重蓋後應該會余兩百萬,大約夠做為旅館開業後,前半個月的周轉金。」
  「這樣太少。」他搖頭。
  「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多撥一千萬投入旅館經營。」這才是羅森要他考慮的主要原因。
  「也好。」辛皓煒想也不想便同意。「不過,你要親自去經營這家溫泉旅館嗎?」
  羅森遲疑了下。
  「我是有這麼想過,不過你大概不會同意——」
  他還沒說完,辛皓煒立刻贊同地點頭。「當然不會同意。」
  開玩笑,要是羅森放下建築公司跑去經營旅館,那他將會忙翻不說,就經濟效益來算怎麼也划不來。畢竟辛氏建築可是家一年營業額達數十億的公司,一家旅館生意再好,頂多也只有賺幾千萬,兩者之間哪個重要,不言自明。
  「所以,」羅森繼續道,「除了重建工作由我自己盯著之外,我打算效法你,找一個人代替我經營旅館,而我會固定瞭解經營狀況。」
  「這樣也好,我沒意見,這部分的事就由你全權做主。」辛皓煒看了下時間,只剩半小時他就得趕回家,他立刻加快手邊的動作,邊簽邊說:「對了,這陣子公司推動的建設計畫不少,你多費心盯著,至於北投那塊住宅建地也別忘了把設計圖畫出來,就按我們最初的想法去做吧!」
  「我明白。」羅森點頭。
  與一般的住宅區訴求不同,他們兩個這次打算做一項大膽的嘗試,雖然得要投入大筆資金和心力,但如果能成功,辛氏建築將可以創造出建築界另一個奇跡。
  「還有,剛剛在樓下的那個小妹妹是誰?」幾項重要大事討論完畢,辛皓煒開始一心二用聊私事。
  「小妹妹!?」
  「就是跟你坐在人行道上聊天的小妹妹。」辛皓煒抬起頭。「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羅森瞥了他一眼。「我不認識她。」
  「你不認識她,卻跟她說了將近半小時的話?」稀奇喔。
  基本上羅森不是個多疑的人,他只是防心比別人重,通常非必要情況休想他會多開金口。而,不是必要情況,卻讓他那麼有耐心跟一個陌生小女孩聊天那麼久……想到這裏,辛皓煒眼神突然變得很怪異。
  「你……該不會在人行道上搭訕小女孩吧?」辛皓煒懷疑地問道。
  「你這麼有精神去偷窺我在做什麼,不如把這些時間拿來批公文,你只剩下十分鐘了。」羅森涼涼地提醒。
  今天是辛家的聚餐日,辛皓煒絕對不會錯過跟妹妹一起用餐的時間。辛家的男人疼妹妹是商場上有名的。
  辛皓煒一看表,果然只剩十分鐘,兩隻眼睛立刻全神貫注在檔上,速度比剛才更快。
  「羅,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雖然時間剩下不多,但是辛皓煒還是一心二用繼續問。
  「我不認識她。」說完,羅森抱起畫好的設計圖。「你慢慢簽,我走了。」不耐煩無聊對話,他當場走人。
  真是的,身為一個大財團的主事者,居然閑到來追問他這種問題,未免太八卦了吧!
孟家有四姊妹,外型各有特色,性情各自不同。雖然都住在臺北工作或念書,但為了訓練自己獨立和保留自由的空間,她們各自租房子住,每週末聚會一次。
  今天雖然不是週末,孟家姊妹卻破天荒全聚在一起,聚會人員除了她們四姊妹和一個六歲的小男孩的固定班底外,這次還外加了三個大男人。
  老大孟春豔,人如其名,高挑的身材配上一張精緻美豔的臉蛋,讓她永遠不必擔心沒有追求者。可是,她卻是個很怕麻煩的超級懶人,什麼事只要能做十分就可以,她絕對不會想做那第十一分。
  目前有一名准老公男友兼上司,日本「藤原企業集團」在台負責人,葛無優。
  老二孟夏濃,清秀動人、個性溫婉,那種從裏到外明顯的秀外慧中、嬌柔可人,簡直叫男人神魂顛倒,列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最佳好女人代表。未婚,卻育有一子,孟謙。
  經過一連串事故後,原本失憶的夏濃終於恢復記憶,並與藤原馭重逢、受盡寵愛,他同時也是日本藤原企業集團的社長、葛無優的表弟、小孟謙的爸。
  老三孟秋歡,個性活潑、腦袋精明,一張美麗的臉蛋雖然招來不少愛慕者,但是愛恨分明、刁鑽靈精的個性也嚇跑很多人。
  但結果,她愛上的人居然就是她這輩子最討厭的範開,讓她老是嘀咕老天爺在整她。
  老四孟冬雪,高中剛畢業的准大學生,個性恬淡,聰明中不失慧黠,清麗的臉蛋可以預見待真正成熟後,她迷人的程度將不輸給三個姊姊。
  其實不用等未來,現在的孟冬雪,一樣迷昏不少男性同胞。尚差一公分才及肩的短直發、秀氣的柳眉、清澈的水漾雙眸、微挺的鼻、小巧的唇瓣,搭上一張白皙無瑕的嫩臉,再配上纖細的骨架、嬌柔的身形……活脫脫就是一名迷死人的美少女,上至八十歲老公公,下至五歲小男孩,個個都逃不出她的魅力。
  現在是正午十二點,除了冬雪還沒到之外,其他人全聚集到葛無優在北投新買的洋房,熱熱鬧鬧準備舉行烤肉大會。
  孟家三個姊姊加上一個小男孩,皆忙著將準備好的食物裝盤,端到戶外的遮陽棚下,男生們則忙著組燒烤架兼升火。
  食物準備就緒,孟秋歡探頭看看那個被三個大男生圍起來的烤肉架。
  「火生好了沒?」這三個大男人不會連個火都點不著吧?
  「快好了。」因為問的是孟秋歡,所以範開負責回答。
  自己女人的問題,當然是自己搞定啊!
  「快一點喔,小雪快回來了!」秋歡提醒道,然後就見他們三個更努力擺炭塊,小心地將點著的火種放進去。
  這種大熱天,還真是不適合烤肉,但他們卻不怕熱的繼續升火,只是為了一個很簡單的原因,那就是——
  孟家最小的美少女妹妹冬雪,今天舉行高中畢業典禮,拿到畢業證書羅!
  他們一行人全部參加了小妹的畢業典禮,典禮結束後,留妹妹與她的同學們道別,他們則先回到這楝未來大姊夫新購置的洋房作一些準備。
  基於替妹妹慶祝的理由,孟家三個姊姊一致決定就算熱到昏,也要替妹妹好好辦一個難忘的烤肉Party。
  現在有准老公們可以奴役,熱到昏的事當然就交給那些無所不能的大男人們,而她們三個小女人加上一個小小孩,就負責把食物歸類,端出來、等著吃就好啦!
  五分鐘後,三個大男人終於將火候控制到剛剛好,開始將第一波食物上架。這時候,孟家三姊妹心頭那顆為人准老婆的良心終於浮出來,各自端了杯冰茶給自己的准老公消暑。
  在這同時,門外的電鈐聲響了起來。
  「我去開。」聽見有人來,唯一閑著的小孩孟謙立刻自動去開門。
  「冬姨!」看見來人,孟謙立刻張開懷抱,抱住來人
  「小謙。」孟冬雪蹲下來迎接小外甥難得的熱情。
  「恭喜冬姨畢業。」小孟謙獻上香吻。
  「謝謝。」冬雪笑了。幸好三姊沒看見,不然一定也搶著要小謙獻吻。
  擁抱了一下,孟謙關上大門,然後牽著自己的小阿姨走向烤肉地點,宣佈道:「冬姨回來了。」
  「小雪,恭喜。」雖然在學校的畢業典禮上,她們已經恭喜過小妹,可是現在才是屬於她們姊妹自己的時間。
  「謝謝。」冬雪回給姊姊們一個燦爛的笑容。
  「走吧,我們去嘗嘗那些大男人的手藝。」拉著小雪,秋歡率先回遮陽棚下坐著,先端一盤烤肉配青蔬給小妹。今天她是主角嘛!
  平均將第一波烤架上的食物分成八盤,等將第二波食物放上架後,三個今天充當「廚夫」的大男人才端起自己的份開始吃。
  「嗯……味道剛剛好,手藝不錯唷。」孟春豔發出第一聲讚美,眉眼笑望了下葛無優。
  葛無優立刻一臉春風得意,覺得熱到快昏倒終於有代價。
  根據不知道哪個人還是哪本書的名言,當男人放下身段為你做任何事時,身為女人的你一定要懂得讚美,保證男人聽了,從此一定更心甘情願為你繼續做任何事,比花錢請的菲傭還勤勞。
  所以,聰明的女人們,千萬別忘記適時給身邊的男人一句讚美。
  「好好吃喔,」孟夏濃接著讚賞,與兒子孟謙一同望著藤原馭。
  藤原馭感到一陣滿足。
  「我覺得,你們三個可以合夥開燒烤店了!」最喜好賺錢的孟秋歡給了一句最實際的讚美,一邊不忘把嫌太肥的肉塊夾到範開盤子裏,再從他盤子裏夾一塊烤瘦肉過來。
  這句話三個大男人聽進耳裏,實在不知道算不算讚美。
  叫三個年收入起碼幾千萬以上、在商場上各自頂著一片天的男人去開燒烤店,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點兒?
  當然,這種質疑三個大男人只敢放在心裏嘀咕,半句也不敢吭出來。
  經過辛苦的追妻過程,終於把到嬌妻的三個大男人,絕對不會隨便發出任何質疑來得罪准嬌妻們,除非他們想自找苦吃了。
  唉!想他們在外面呼風喚雨、睥睨商場,但是一遇上孟家姊妹,就只有認栽的份。果然美人能使英雄氣短。
  「小雪,恭喜你高中畢業,又順利通過甄試上大學,我送你一份禮物,你想要什麼?」葛無優第一個表現誠意。
  小姨子,是絕對不可以得罪的,更何況冬雪可是孟家三個姊姊最疼愛的小妹,葛無優當然要好好巴結,以免某一天當他不小心惹春豔生氣而不自知時,沒有人可以救他。
  當然,除了這個很現實的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自從愛上孟春豔,對她的三個妹妹,葛無優也全當成自己的妹妹來疼。妹妹高中畢業,他理所當然要送禮物以茲慶賀。
  「我也送你一份禮物,由你自己挑。」藤原馭跟著說道。
  「我也是。」範開也不落人後。
  三個大男人爭先恐後討好冬雪,讓四姊妹同時笑了出來。
  「小雪,不用太客氣。」春豔朝小妹暗示地眨眨眼,夏濃和秋歡跟著猛點頭。
  這三個大男人大概被她們之前的「小計謀」嚇到了,才會想巴結他們眼中最「天真、純潔、善良、無害」的冬雪,只不過……小雪真的有那麼「天真、純潔、善良、無害」嗎?
  天知道!
  「謝謝大姊夫、二姊夫、三姊夫。」一句「姊夫」,當下讓三個大男人開心不已,但是卻引來三姊妹的抗議。
  「是『末來的』。」她們可還是美美三朵花,身價高得很,少給她們扣帽子,害她們身價下跌。
  「是,『未來的』大姊夫、二姊夫、三姊夫。」小冬雪從善如流,立刻改口。
  「這樣太拗口了,叫起來多冗長啊!冬雪,我不介意你省略前面那三個字。」葛無優非常體諒地道。
  旁邊的藤原馭、範開立刻點頭附和。
  「小雪,別理他們,你想要什麼禮物快說。」秋歡截口道。
  「喔,我想先請未來的三姊夫幫我一個忙。」雖然是有求於姊夫,但是基本上姊妹情義還是比較重要,所以冬雪很乖地加上那三個字。
  「別說幫忙,有什麼我能做的儘管說。」愛妻及妹,范開立刻回道,不在稱呼上多計較。
  反正,秋歡當定他的老婆,休想跑掉!
  「我想進辛氏建築做暑期打工,未來三姊夫可以幫我安排嗎?」冬雪輕聲細語的,聽起來就讓人不忍拒絕,巴不得能替她做更多事。
  「沒問題。」雖然和範開交情深的是掌管「辛氏金控」的辛皓城,但是對於辛家老大,范開也很熟,這點小事不成問題。
  「謝謝未來三姊夫。」冬雪接著轉向一臉失落的葛無優和藤原馭。「未來大姊夫、二姊夫,我可以先保留禮物,等想到的時候再說嗎?」
  「當然可以。」葛無優和藤原馭立刻答應。
  「謝謝。」冬雪精緻美麗的臉上立刻綻出一朵燦爛的笑花。
  於是,大男人們繼續烤肉,小女人們繼續享受美食,而且大男人們非常體貼地把那種烤得太焦的留在自己盤子裏,給小女人們和小謙謙的,都是味道恰到好處、火候剛剛好,看起來就好吃得不得了的烤肉和蔬菜。
  瞧瞧他們,多愛護嬌妻和小孩呀!累成妻奴也不在意。只消小女人們一句讚美、一抹微笑、一個貼心的依偎舉動,他們就全都心滿意足了。
  於是,烤肉大餐氣氛和樂融融、笑語不斷,只有孟家三個姊姊互相偷偷交換疑問的眼神。
  乍聽之下,冬雪只不過是兼個暑期打工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熟知自家妹妹個性的三個姊姊都知道,冬雪不會做沒意義的事,所以當大家吃飽喝足、笑夠聊夠之後,她們把善後工作丟給三個大男人,然後自家姊妹連同孟謙全進到屋內,開始進行私下談話。
  「小雪,你突然說要打工有什麼目的?」三個姊姊同時問道。
  小雪成績一向優秀,在別人還在努力K書,深怕大學入學考試考不好,沒有好大學可念的時候,她早早就已經通過甄試考上第」志願,現在只待九月正式註冊而已。所以今年的七八月,她就算想玩瘋了也沒人有意見。
  「這個嘛……」冬雪咬唇遲疑了下,眼神裏閃動著少見的淘氣光采。「秘密。」
  秘……密?!
  三個姊姊同時皺起眉,一臉狐疑地望著她。
  「等我確定達成第一個目標之後,我一定告訴你們。」冬雪彎眉而笑。「姊姊們,請不要為我擔心,我保證不會闖禍做壞事,也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她語氣堅定的只差沒舉手發誓了。
  問題是,誰擔心那個呀!
  事實上,瞧著小妹有點期待、有點淘氣、有點計謀的表情,她們比較擔心的是
  冬雪去辛氏建築搞破壞!
  輕輕鬆松,孟冬雪成了辛氏建築企畫部裏的工讀生,並且在隔週一報到,負責跑腿和打雜的文件工作。
  建築公司一向陽盛陰衰,因此冬雪報到的第一天,就引起全大樓所有單身男人的注意。
  為什麼美少女偏偏被編排到企畫部?他們工程部也很需要美人來平衡一下、「美化環境」啊!
  所以,為了因應工程部「群眾」的要求,今年暑期工讀生的名單裏的另一個女生,就被編排到那裏了。
  這是辛氏建築為了發掘人才與因應工作量而定的預算,每年暑假與寒假期間都會征選工讀生進公司,這些工讀生除了專門負責文件工作的兩個女生之外,其他的全是在工程部以及去工地實習的男生。
  「孟冬雪、何佩琪,很高興兩位可以在這個暑假加入我們公司的行列。兩位元的工作內容,在待會兒向單位經理報到之後,自然會有人指導你們,希望兩位工作愉快。
  另外我要強調一點,兩位私底下的行為,本公司不會加以干涉,但只有一點,無論做任何事,絕對不可以耽誤到公事,否則,我會立刻開除處分,兩位聽明白嗎?」第一天報到,在此任職將近二十年的人事部劉經理就先給她們打一劑警告針。
  兩個漂漂亮亮、花不溜丟的美少女進公司會產生什麼化學反應,他老人家可太清楚了。基本上他不反對男女交往,但是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因私忘公的情況發生,這番話是約束她們的行為,也是把醜話先說在前頭,他老人家雖然不會對女職員太嚴厲,但對公事的要求絕對不會因為年輕、漂亮,就打任何折扣。
  在這一點上,他老人家是男女一視同仁的。
  「明白。」兩個新報到的工讀生很乖地回答。
  「很好。」劉經理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宣佈:「孟冬雪,你工作的地方在二十三樓的企畫部;何佩琪,你則到二十一樓的工程部。現在先去報到吧!」
  「是,謝謝劉經理。」兩人同時回道,然後離開劉經理辦公室。
  「你好,我叫何佩琪,是F大大三的學生,你看起來好小。」一出辦公室,看起來非常活潑外向的何佩琪先開口打招呼。
  「我是孟冬雪,今年高中剛畢業。」冬雪微笑回道。
  「難怪!」及肩直發、單調的學生頭,跟她燙成捲髮的波浪長髮看起來就是不同。「不過,你才高中畢業,不必參加大學入學考試嗎?」
  「我已經通過甄試了。」來到電梯口,冬雪按下樓鍵。
  「那你上哪所學校?」何佩琪好奇地問。
  「F大。」
  何佩琪眼睛一亮。「那你不就是我學妹了?」
  冬雪只是回她一抹笑,輕點了下頭。
  「我們真是太有緣了。」電梯門打開,兩人並肩走了進去。
  電梯一下子就下到二十三樓。
  「我……」冬雪才開了口。
  「學妹,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再好好聊一聊,我去年就在這裏當工讀生了,所以對辛氏的事很瞭解,不過,說不定我也會需要你幫忙,你不可以不理會我哦!」她推冬雪出去。「中午見。」電梯門又合上,然後往二十一樓移動。
  冬雪偏著頭,然後朝自己聳聳肩。
  這個學姊好像很活潑熱情呢,算了,吃個午飯也沒什麼,等中午再說,現在還是先去報到吧!
  結果,何佩琪跟她改約了,因為工程部全體同仁要到工地去,她當然也跟著去。冬雪很隨和地答應改天再一起吃飯。
  企畫部基本上是個常處於混亂狀態的單位,因為這個單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想出一個又一個建築方案,或配合建築師的idea想出搭配的文案。
  通常屬於這種創意型的單位,都不會有太整齊的生活習慣,也不要肖想他們會有那種管理檔案和把東西放整齊的天分,所以每次工讀生一來,最重大的責任就是將企畫部過去幾個月的混亂統統歸納整齊。
  要整理那些完全沒規則、堆起來跟垃圾山差不多的檔案,企畫部經理光想到就忍不住頭痛。雖然公司這次錄用一個長相非常能提振工作士氣的美少女,但是一想到檔案室裏的那團混亂,他卻忍不住要歎氣啊!
  老實說,他沒有讓美女做苦工的嗜好,更何況還是個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呵疼的美少女。但是,他們的檔案室實在不能再亂下去了呀!
  結果,企畫部經理發現他完完全全多慮了。
  這個看起來像不食人間煙火、一身纖弱到像連打一點字也會累著的美少女,居然是個挺能幹的下屬。
  從孟冬雪報到那天開始,她除了負責即時性的檔編檔和影印之外,有空閒她就開始整理檔案室,短短一個星期之後,那間連站的地方都快找不到,再堆下去恐怕連門都會打不開的檔案室,居然有一條寬敞的道路可以行走了。
  真是神跡!
  經理感動之餘,當下決定今天中午他請客,企畫部全體員工都留在辦公室裏,吃著外送的港式飲茶。
  「小孟孟,你實在太厲害了!」邊吃好吃的燒賣,小張一邊對她伸出大拇指以表讚賞。
  「我?」冬雪一臉問號,不知道自己厲害在哪里。
  「比起去年假公濟私的何佩琪,你實在好太多了,不但工作認真,人又長得漂亮,不像那個何佩琪,一天到晚只想著怎麼接近總經理,工作都只是隨便應付,一點都不認真。」提起去年發配到企畫部的工讀生,小張就一臉嫌棄。
  「咦?」冬雪眨眨眼。何佩琪……不就是那個熱情的學姊嗎?她的目的居然跟自己一樣嗎?
  「不過,我們總經理眼光可高得很,當然不會因為小女生獻點殷勤就被迷倒。她明明工作不認真,真不知道為什麼今年還會被錄取,幸好沒再分配到企畫部來。」小張一臉逃過災難的表情,然後繼續道:「還是小孟孟比較好,要不是你,我們今天中午就吃不到好料了。」
  經理這次真的很夠意思,「上粵樓」的港式飲茶是很高級的耶,這一頓少說好幾千。
  「這應該感謝經理才對。」請客的人又不是她。
  「小張的意思是,要不是你表現太好,經理才不會『龍心大悅』請大家吃飯。」一旁的小陳解釋,「要知道,經理平常可是不輕易請客的,更不要說是請這麼好的。」

    「對啊。」企畫部之花——王姊附和。「而且,經理也不常稱讚人的哦,可是你來不到一星期,經理就誇了你三次,三、次、耶!」
  「大概因為我是工讀生,所以經理對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做好分內的事,經理就覺得很高興,才會誇獎我。可是各位大哥、大姊就不一樣了,身為正式員工,又是重要的企畫部一員,經理對你們的期望當然比我這個小工讀生要高,所以才不常稱讚你們的。」冬雪笑著說,很秀氣地吃了一小塊蘿蔔糕。
  很簡單的一番話,卻說的讓那些原本心裏不是滋味的老員工都開心。
  想想也對,她只是工讀生,工作單純又容易,當然容易做得好,經理自然就高興了。
  「小孟孟真是會說話。」王姊忍不住疼愛地摟了下她,巴不得這麼體貼又乖巧的美少女就是她的妹妹。
  「因為我說的是實話嘛。」冬雪嬌憨一笑,當場迷倒一群單身漢。
  「小孟孟,你千萬不要常常這麼笑。」小張一臉痛苦。
  「對對對,千萬不要。」小陳立刻附和。
  「沒錯沒錯。」眾人頭點得都快掉下地了。
  「怎麼了嗎?」只是一抹笑,有這麼嚴重嗎?冬雪一臉不解,王姊則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這群男人……還有點良知,知道不能對小妹妹出手啊!」在場有某些男人已經死會了。
  「啊?」冬雪聽得更疑惑了。
  王姊對她的單純忍不住搖頭,只好挑明道:
  「簡單來說,你是大家的小妹妹,偏卻生得這麼美麗動人惹人疼,可是你年紀這麼小,所以這群男人就算對你再垂涎,也捨不得對你出手,但是天天看著你又心癢難受,只好每天跟自己的天性欲望掙扎……」
  「王秀貞,閉嘴!」一群男人吼道。
  「哈哈哈哈……」王秀貞不客氣地大笑出來。
  難得這群每天滿嘴是A的男人居然會歹勢,一個個臉紅了咧!她怎麼可以不逮住機會好好笑」笑呢!
  「王姊,你真愛說笑,我才沒有那麼大的魅力呢,只是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所以大哥們才會對我比較客氣、比較照顧,這樣而已呀,他們會欣賞的一定是那種漂亮性感、自信又能幹的女人,才不是我這種小女孩呢!」冬雪也笑了。
  「對對對,還是冬雪瞭解我們!」眾家男人連忙點頭附和,雖然這完全是違心之論。
  他們的確是會欣賞漂亮性感、自信能幹的女人啦,但是像冬雪這種純真又美麗的女孩,他們也是很心動啊!只是要出手前,他們就不由自主地會猶豫,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好小,當那雙充滿信任、像小鹿斑比般天真無邪的大眼望著你的時候,誰還能真的憑「本能」行事啊?!
  男人基本上都很「獸」沒錯,但是,跟真正的獸還是有差別的:起碼,他們是很有良心的,知道不該殘害國家幼苗。
  他們那副想吃又吃不著的模樣看在王秀貞眼裏,讓她忍不住笑的更大聲。
  「喂,夠了吧!」哪有人笑的這麼誇張的。
  「還、還沒……」
  「還沒?」眾家男人吼著追殺過去,一人一手食物喂進王秀貞嘴裏,這下看她還能怎麼笑!
  冬雪在一旁瞧著,也忍不住笑著。
  其實,企畫部的人真的都不錯,王姊是企畫部裏唯一的女職員,大家常常一起熬夜想點子,一起去吃飯唱歌放鬆心情,其實這些男職員也是很保護她的,絕對不會讓別的部門的人欺負他們企畫部之花。只不過關起門來,自家人笑鬧當然就不那麼客氣了。
  他們在外面玩,經理在經理室裏吃他的午餐,當作沒聽見他們的笑鬧:包括他們對他的小批評,他不在場,他們會鬧的快樂點兒。
  直到午休時間結束,經理才不得不站出來,喝令這些玩過頭的「孩子們」。
  「鬧夠了沒?」
  經理話一響,還圍著王秀貞的男職員們立刻統統散開,一個個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鬧夠了。」雖然一點也不怕經理,但是還是要給經理一點面子啦!他們非常努力裝乖。
  「還沒吃完的東西快點吃一吃,待會兒還要開會,別耽誤公事了。」說完,經理轉向冬雪。「小孟孟,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冬雪回道。
  「嗯,那你進來,幫我送份檔上三十一樓上
  「是,經理。」冬雪跟著進經理室。
  「三十一樓?那不是總經理的辦公室嗎?」男職員們邊狼吞桌上的港式茶點,邊小小聲地討論道。
  「對啊。」
  「那,小孟孟去到那裏,會不會被總經理嚇到啊?」總經理可是很嚴肅,又很威嚴的耶!
  「這個嘛……」想像著無辜小紅帽要面對暴躁大野狼,眾人的眼裏都一陣同情和擔心。
  而,抱著經理交代的檔,孟冬雪很從容地離開企畫部,搭上電梯,按下三十一樓的鍵鈕。
  終於有機會可以見到他了,不知道看見她,他會有什麼反應呢?會不會以為她是商業間諜?
  冬雪非常期待著。
來到三十一樓,總經理辦公室外除了走道,還隔了間小辦公室,裏頭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使用了。
  聽說,總經理討厭不相干的人在他四周晃來晃去,所以他不用助理,更不用秘書。各部門經理有事可以先以內線通報一聲,然後直接找他。至於其他人,最好不要迷路到三十一樓來,不然總經理一火,那人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冬雪直接走到那扇門前,敲了兩下。剛剛來之前,經理已經先以內線通報過會讓人送檔來,所以她很順利得到兩個字——
  「進來。」
  她推門進入;就見羅森埋首在桌上的檔和電腦螢幕之間,根本沒空抬頭看她。
  「檔放下,你可以出去了。」企畫部跑腿的一向都是男職員,所以羅森理所當然認為是「他」。
  「是,總經理。」
  女的?
  羅森抬起頭,卻看見一個他以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早該忘掉那個「小插曲」,偏偏在一看見她的時候,就又立刻想起來。
  「我送文件來呀。」她指出非常明顯的事實。
  「你怎麼會在這裏送檔?」他質問。
  「因為,我是工讀生啊!工讀生的工作,就是整理資料兼跑腿。」她一本正經地回答。
  他橫了她一眼,打開她送來的文件夾觀看。
  「企畫部?」他花了一點時間將整份企畫看完,然後批註一些字樣,簽上名,再交還給她。「拿回去交給你的經理,告訴他,勉強通過。」
  「喔。」她拿好文件。「總經理,我可以耽誤你一分鐘嗎?」
  「什麼事?」他隨口回問,注意力已經擺回自己的工作上。
  「今天晚上,你要請我去哪里吃飯?」
  她說得很清楚,羅森的反應是一陣呆。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差點吼出來。
  「不是鬼話,是你說過的話。」她糾正。「你說的,只要我能跟你說得上公事,你就要請我吃飯,一個星期前才說過的話,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她有些哀怨地瞅著他。
  羅森眯起眼。
  「你知不知道通常談完公事後,我和那些女人會做什麼?」
  「上床嗎?」她一臉天真地說道。
  羅森差點嗆到。
  「你不怕?」現代的小女孩都這麼直接嗎?
  「我為什麼要怕?」她反問。
  羅森瞪著她。「你到底在想什麼?」
  「沒什麼呀,只是想跟你吃一頓晚飯而已。」她一直都說得很清楚,他該不會是聽不懂吧?
  「真的這麼單純?」在他所處的環境,爾虞我詐是家常便飯,他從來不相信有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只相信有天上掉下來的災難。
  「你多疑的毛病又犯了,小心未老先衰。」她好心地提醒他。「我的目的一直都很單純,是你想的太複雜。你放心,就算你要請客,我也不會把你當成凱子一樣敲詐,你只需要請我去吃一碗日式拉麵,我就滿足了。」
  羅森望著她,「真的這麼想和我吃晚餐?」
  「當然啊。」不然她何必跑來這裏工作?
  「好,下班後你等我,約七點鐘,可以嗎?」
  「可以。」她點頭。「那我下班來這裏等你,我先下去忙了。」
  敲定約會,她轉身走出去,送公文去。
  這小女生在搞什麼鬼?先是畫他的建築物,再來是進到他的公司當工讀生?就為了接近他?
  羅森納悶地望著門口。他一向不懷疑自己的身價,但是……她才只是個小女孩,不會就想釣他吧?
  不管她有什麼企圖,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一定要問出來。
  作下決定,羅森的視線繼續回到螢幕前,勤奮工作。
  傍晚六點,下班時間。
  因為企畫部員工順利完成幾件即時性的企畫案,所以今天沒有人想留下來加班,六點一到,大家爭先恐後地離開辦公室。
  等冬雪忙完今天該整理好的檔時,已經六點半了,整楝大樓還留下的人員不多,她搭電梯直接到三十一樓,沒敲門去告訴羅森她已經到了,只是拿出背包裏的小說,坐在閒置的助理室裏邊看邊等。
  羅森一直忙到七點半才將手邊的事告一段落,一看時間,發現自己遲到了半個小時,而她居然一直沒出現。
  他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
  天色暗暗的,整個樓層只有他的辦公室和電梯燈還亮著,然後是——助理室的臺燈?!
  他打開助理室,「你在這裏?」
  冬雪這才抬起頭。
  「嗨,你忙完了嗎?」看見他,她很自然地一笑。
  看見她的笑容,羅森發現自己的下腹突然產生一種不正常的緊縮反應。
  「差不多了。」他語氣頓了下。「你在這裏很久了嗎?」
  「呃……」她看了下手錶。「不很久,大概一個小時吧。」
  「一個小時?你就一個人待在這裏?」他瞄了下她手上拿的書。
  「是呀。」她點頭,配合他的動作,把書的封面拿高,讓他可以看見書名。
  「Open  Season?」這是哪門子的書?
  「羅曼史小說。」而且是國外作者寫的羅曼史。
  他皺眉。「羅曼史?」
  「對呀,我們可以去吃晚餐了嗎?」
  「可以,再等我兩分鐘。」他轉身回辦公室,將桌上的東西整理好,鎖上電腦,然後拿著要帶走的東西走出來,關燈。
  「走吧。」將三十一樓鎖上保全,兩人一同下樓。
  半個小時後,在正常人早該吃完晚餐,都可以走去公園散步回來的八點十分,他們才進入一家私人俱樂部的餐廳。
  「羅先生、歡迎。」從這句充滿熟悉的歡迎語聽來,羅森是這裏的常客。「今晚要用餐嗎?」
  「嗯。」羅森點了下頭。
  「就和這位小姐,共兩位?」服務生再問。
  「嗯。」他再點了下頭。
  「請跟我來。」服務生立刻帶位,安排他們坐在面對一片花園的落地窗旁,視野超棒,然後送上功能表,「兩位元要點什麼?」
  「一客菲力牛排六分熟、白酒、凱撒沙拉、酥皮濃湯……甜點讓給這位小姐點,熱咖啡。」很熟菜色的羅森從主菜、餐前酒、前菜,到最後的飯後飲料,一次點全。
  「好的,小姐呢?」服務生快速記下,然後再問。
  「蔬菜義大利面,凱撒沙拉、濃湯,甜點是起士蛋糕再加上咖啡凍,一杯新鮮柳橙汁。」冬雪很快點好。
  「小姐的餐前酒呢?」
  「呃……」
  「不用了。」羅森代她說道。
  「好的,請稍等。」收起菜單,服務生立刻下去準備。
  冬雪好奇地望著窗外的花園。
  雖然是夜晚,但是花園裏每隔一段距離便設置暈黃的照明燈,中央有座映著彩色霓燈噴水的圓池,將園景襯得更加朦朧如幻,從這裏,隱約可以看見成雙成對的男女在花園裏相摟著散步,姿態親密無比。
  服務生很快送上餐前酒、飲料及小餐包。羅森啜了一口酒,拿起餐包送到嘴邊開始啃。
  烤的香脆的微熱小餐包,吃起來特別可口,冬雪也拿一個來吃,然後繼續望著那座有噴泉的美麗花園。
  「會去那裏的人,通常不是夫妻。」注意到她在看什麼,他懶懶地說道。
  「咦?」她訝異回眼。
  可是花園裏,有很多——呃,情侶?
  「男人在不是和自己的妻子親密的時候,最不想被看清楚、最需要隱私。」他嘲弄地說道。
  「你去過花園嗎?」她好奇地問,明白他的意思。
  「我沒那種閒情逸致,也沒興趣做戲給人看。」雖然因為燈光朦朧,在那裏做什麼都不見得會全被看見,但有心人如果要猜,絕對不會猜不出來。
  「這裏,是不是所謂『有錢人來的地方』?」她眨了眨眼。
  「算吧。」這種年收至少百萬會費的俱樂部,沒有一點閒錢還真是來不起。
  「所以,你很常來這裏?」
  「有需要的時候就來。」舉凡洽公、需要私人時間、太晚沒吃晚餐又需要安靜處理公事的時候,這裏就成了最方便的去處。
  因為這家私人俱樂部二十四小時開放,有一座高爾夫球場及各式運動健身的場地,並且隨時提供餐點,凡是會員,均可以隨時隨地享受俱樂部裏的任河服務。在這裏,他也長期享有一間私人包廂,裏頭衛浴設備、臥床、電話一應俱全,想不受打擾,就進包廂,要過夜也沒問題,在那裏除非按服務鈐,否則絕對沒有人會闖進來。
  「如果你和女人約會,會來這裏嗎?」她好奇地問,雙眼也好奇地繼續望著四周。
  來這裏的人,身上穿的、戴的,都不是地攤賣的便宜貨,女人身上更是不會出現過時的打扮,相形之下,她一身簡單的V領衫和膝上圓裙,就顯得太過樸素,一點也不像會在這裏出入的人。
  「不會。」來這裏供人觀賞兼八卦?謝了,他不需要這種「宣傳」。
  「是不是因為我不像你的女朋友,所以你才不擔心,帶我來這裏吃飯?」她繼續問。
  從剛才他們進門開始,幾乎每個人都把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對他突然帶了一個小女生來這裏,顯然非常好奇。
  「帶你來這裏,原因只有兩個:第一,我答應請你吃飯。第二,這裏是我所知道唯一在這種時間,絕對還有晚飯吃的地方上羅森當然不會遲鈍到沒察覺別人不時瞄過來的眼神,但他沒有無聊到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如果他有閑去理會別人的猜測,還不如利用這些時間多批幾份公文、多看幾份企畫,或畫建築圖。
  冬雪一雙銀眸立刻亮盈盈地望著他,語氣充滿著好奇:
  「你說話的口氣都是這樣——老是不耐煩得像別人問了你多無聊的問題,答話的方式簡短有力、內容老實到讓人無言以對?」
  羅森橫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的問題,只問自己想知道的重點:
  「說吧,你跑來辛氏打工有什麼目的?」
  「打工就是為了賺錢啊!哪有什麼目的?」她一臉天真地微笑著,看起來既單純又無害。
  無害?在羅森眼裏,這種表情的另一種代名詞,叫作「有鬼」。
  「你在說謊。」
  「哪有?」眨眨眼。
  「別忘了,我至少比你多吃十年飯,比你高又比你壯,社會經驗比你豐富,如果連這點話是真是假我都分不出來,那我也不必在建築界混了。」他嘲弄道。
  「呃,好吧。」既然被看出來了,她只好老實說:「其實,打工是為了賺錢,這是很次要很次要很次要到幾乎不重要的目的。」
  「那,很主要很主要很主要到幾乎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
  「哇!」冬雪讚歎地睜大眼。「原來你也有幽默感耶!」
  羅森一臉黑線。
  「不要廢話,說、重、點。」
  呃,怎麼好像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她不會是把一向不發火、只把人冷到底的羅森給惹火了吧?冬雪怕怕地想。
  「呃,重點是——是——」剛剛他在問什麼?
  「你來辛氏的主要目的?」羅森雙手盤胸。
  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廢話扯太多,已經很乾脆地忘掉她該回答的問題。所以說,他最討厭廢話!
  「我……」她想起來了。「是這樣子的,在我老實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可不可以先答應我一件事?」
  「你還想講條件!?」
  「哪是條件,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啊,而且我可以保證,我一定會直接回答你的問題,不會再被別的事分心。」
  分心?講的真好聽。
  「我怎麼能肯定你這次不會作怪?」
  「我哪有作怪?我一向很乖很老實,從來不作怪的。」先澄清,然後再對他說:「你剛剛說『別忘了,我至少比你多吃十年飯,比你高又比你壯,社會經驗比你豐富,如果連這點話是真是假我都分不出來,那我也不必在建築界混了』,我是不是說真話,你一眼就看穿了耶,哪還用擔心我不會乖乖回答?」
  先拿他的話堵他,然後還不忘讚揚他一下,讓他連想生氣都師出無名,他該稱讚她的反應靈敏嗎?
  「什麼事?」看在她夠聰明的份上,他可以優待她一點。
  「嗯,你先答應了,我才說。」
  「那你現在可以說了。」羅森橫了她一眼。
  「你答應了,不可以反悔哦!」冬雪非常高興,然後說:「因為你很爽快,所以我決定先回答你的問題,」語氣頓了頓。「其實,我來辛氏的最重要目的,是為了你。」
  「只因為你把我當偶像?」他嗤道。
  「才不是。」她反駁。「我是因為你這個人,才愛上你的建築的。」可不是因為他的才華才愛他。
  「是嗎?」他不相信。
  「你看著我。」她傾向前,眼神正對著他。「你不相信我,是因為你認為我在騙你嗎?」
  她認真的眼神不含任何一絲捉弄和玩笑,讓羅森一時無語。
  「我不喜歡騙人,也從沒騙過人,更不會騙你。」她沒有特別強調,只是告訴他一個事實。
  儘管他不太相信她,又很多疑,但她家的家訓一向以誠實為首,她們四姊妹都是這條家訓下的受害者——呃,不,是力行者,絕對不說謊的。
  「為我而來算是什麼原因?」好吧,暫時相信這小丫頭好了。
  「就只是為了『你』呀,單純的你。因為你在這裏,所以我來了。」很簡單吧!
  「那你現在見到我了,又怎麼樣?」他愈聽愈覺得奇怪。
  「嘿嘿,這就牽扯到我要你答應的條件了。」她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好服務生送上前餐。
  「好香哦!」濃湯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冬雪拿起湯匙先喝了一口。
  嗯,果然很好喝、然後她垂涎地望向他的酥皮濃湯。
  「我可以分你一小塊酥皮嗎?」
  羅森不發一言地將他的酥皮濃湯整個推給她。
  「不要這麼多,我只是想吃一點點。」叉下一小角的酥皮,她將濃湯推還給他。「謝謝。」
繼續喝濃湯、吃餐包,不亦樂乎。
  羅森瞪著她。她忘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嗎?!
  「你的話還沒說完。」
  「呃,喔。」她想起來,可是現在應該填飽肚子比較重要吧。「你要不要先吃東西,等吃完了再說。」
  「先說。」他沒有習慣把問題擱在飯後解決。
  「先吃上她一樣很堅持,把湯匙塞入他手中。「用餐的時候要專心、要放鬆,才不會消化不良。要是常常餓過頭、神經緊繃、三餐老是不定時,這樣腸胃一定常常被你操過頭,你還很年輕上定不想這麼早把身體弄壞吧?而且你這麼懶得囉嗦的人,一定更不想每天帶胃藥到處跑……總而言之,吃完再說,可以嗎?今天我是客人,你不可以拒絕我的小小要求。」
  好一個讓他不能拒絕的理由。
  「哼。」他橫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回去喝自己的濃湯,冬雪當然乖乖坐回去,然後繼續喝濃湯。
  接著,主菜、甜點、飯後飲料適時出現,他們開始用餐。
  她的吃相端正而秀氣,吃東西的時候,她真的很專心,對於來加水與上菜的服務生總會小小聲說句謝謝,此外,在這種所謂的高級場所用餐,她並不會不適應,對旁人不時投射的注目也能從容以待,顯然,孟冬雪不是出身平凡人家,而是見過世面的人。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已經用餐完畢,服務生收走桌上的餐盤,只剩下無限供應的小餐包和飲料。
  「你知道,當一個男人會去注意一個女人的時候,除去其他例外因素,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個男人喜歡這個女人。」她雙手貼著杯子,神情微斂。
  「那又怎麼樣?」
  「同樣的情形,如果男女角色互換,那麼原因也是一樣,這就是我在辛氏打工的最主要原因。」頓了下,她的眼緩緩抬起,迎上他。「我喜歡你。」
  羅森很少被什麼事嚇住,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反應真的有點遲鈍。
  她喜歡他?!
  他不是沒被女人告白過,但是這些女人裏頭,絕對不包含一個小他十多歲的高中女生!
  「然後,我要你答應的條件是——請你接受我的追求。」
  咚!羅森徹底呆住。
她要追他?!
  是她說錯,還是他聽錯?
  她才多大,居然想追他?
  一個小丫頭要追一個成熟的大男人?
  哈、哈、哈!這真是本世紀他所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之一,但是……
  她居然是認真的!
  隔天一早,當羅森準時進辦公室時,就看見螢幕旁立著一束花,上面還寫著一張小卡片:
  羅森:
  這束花,是一個開始,希望你會喜歡。
  冬雪
  滿天星!
  他向來不愛花草類的東西,看到這東花,他還真的頭頂完全冒星星!
  羅森拿起花要丟進垃圾桶的時候!才發現花裏頭,又夾了另一張卡片:
  羅森:
  我想,你一定會火得丟掉這束花。但是……其實……花是無罪的,也很無辜,如果你真的很火大,那,就罵我吧!
  第一次送人花的冬雪
  她怎麼猜到他會想把花丟掉?!
  羅森拿近花,望著小小的白色滿天星,怒火漸漸降低,心裏反而出現一種想笑的感覺。
  送花?還真虧她想得出來。她該不會是打算把男孩子追求女孩子的那一套方法,應用在他身上吧?
  雖然他這輩子收到過不少花,不過都是因為表揚、祝賀之類的原因,從來沒有收過滿天星,更沒有收過因為想「追求他」,所以才送來的花。
  儘管如此,滿天星還是進了垃圾桶。因為羅森不喜歡看到他的辦公室裏出現多餘的物品,只有擺進垃圾桶裏才最不礙眼。
  但是……卡片他卻留了下來,放在抽屜的一個角落。
  接著,他把心思放回公事上。昨天他送冬雪回家,再回自己的家梳洗完畢後,他又處理公事到淩晨三點才睡,長期的忙碌生活,已經讓他很習慣以少量的睡眠得到最充足的休息。
  這一忙,就到中午十二點,他的辦公室門準時響起一陣敲門聲。
  叩、叩。
  「進來。」羅森的注意力仍擺在手邊的公事上。
  「總經理,您點的午餐來了。」沒有飯局的中午,羅森不會特別去哪里吃午餐,通常都叫樓下的餐廳人員直接送餐上樓,以節省時間。
  但是,今天送餐人的聲音很熟悉,卻不是平常的那個……
  羅森抬起頭——
  「孟冬雪?」
  「午安。請問餐盤要放在哪里?」她端著餐盤,站在他面前笑著問道。
  「那邊。」他的手指向一旁招呼客人用的桌子,冬雪立即把餐盤端過去。「為什麼是你送餐來?」
  「餐廳的大廚王叔在忙,所以我就自願替他送上來。」
  「你跟老王很熟?」
  「從我進公司的第一天就認識了,王叔很照顧我。」因為王叔第一眼看見她,就認為她實在太瘦了,再加上王姊對她的疼愛,身為王姊的父親、外表福福泰泰,又擁有一身好廚藝的王叔,當下決定好好照顧她,努力把她喂壯。
  而她,當然也就從那天開始,成了餐廳的「義工」之一羅。
  「嗯,那你下去吧。」羅森說道,注意到她的視線轉向垃圾桶。
  瞄見滿天星的下場,冬雪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問道:「今天晚上你有空嗎?可不可以賞光,讓我回請你,報答你昨天的慷慨?」
  「不必了。」羅森眼裏浮現笑意。
  她真的打算把男人那些追女人的技巧,完全反過來應用在他身上?!
  「你晚上有約了嗎?」
  「這裏是我的辦公室,上班時間我不談私事。」這是他的原則。
  她立刻道:「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所以,可以談私事。
  「拒絕你,一定要有理由嗎?」
  「是不一定,不過我想知道啊,這樣我才能改進。」沒有改進,就找不到追到他的方法了耶,所以,一定要問清楚他哪里不滿意。
  「不用了,無論你怎麼約,我都不會接受。」他沒興趣被女人追,尤其她根本算不上是個女人,只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丫頭。
  「你討厭我嗎?」她表情有點受傷。
  「這跟討厭無關。」她的表情,讓他說不出討厭兩個字。「我沒興趣跟一個小我十多歲的小丫頭交往。」
  「所以,你拒絕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太小?」
  「對。」
  「你這是年齡歧視,我不能認同,所以,我決定上訴。」說完,她轉身往外走。
  「上訴?」羅森一陣疑惑。
  「我還會再努力的,羅森。」打開門後,她又回身笑著對他說了句,然後就離開。
  這小丫頭……在想什麼啊?
   第二天,羅森的辦公室桌上又出現一束滿天星。
  結果,下場依然是進垃圾桶。冬雪第二次邀約被拒。
  第三天,依然是一束滿天星。
  花瓶依舊是垃圾桶。
  這天,羅森中午不在公司,所以冬雪留便條紙邀吃晚餐,羅森卻沒有回來。
  週末過去,隔週一早上,羅森看到便條紙,又收到滿天星,一樣拒絕邀約。
  週二、週三……到了第八束花……
  羅森一樣正要丟掉,又突然頓住,改而將花放到沙發上,對她的不屈不撓開始感到有點頭痛,卻又有一點點好笑。
  他以為,她是說著玩玩的,沒想到她卻真的身體力行。不但每天送花,做足追求的基本動作,還借著送公文、送午餐之便,努力約他,儘管每次被拒絕她都一臉失望,但卻從沒有氣餒。
  她是認真的,但他的決定依然是——不予回應。
  接下來,她會怎麼辦呢?
  羅森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好奇,冬雪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人接下來的舉動了。
   羅森向來重隱私,當然不可能對任何人提及自己的私事,但負責收垃圾的總務組,每天都會在垃圾桶裏看見那束完好的滿天星,所以大樓裏開始有傳聞,總經理每天都收到一束花,莫非……有人在追總經理?
  關於總經理的事,在傳遍各處室後,當然也傳到常常因為趕工作而沒到餐廳,以至於錯過第一手資料的企畫部。
  「天哪,終於完成了。」按下存檔,列印,總算寫完自己負責的企畫的小陳腳一伸,電腦椅立刻滑離辦公桌兩公尺遠,讓他可以盡情伸懶腰,做各種伸展身體的奇怪動作。
  「小陳,拜託你小聲一點,我還在趕工啊!」小張哀號地說。今天中午以前要是趕不出來,鐵定會被經理狠刮一頓。
  「對啊,有點公德心好不好。」王姊也橫了小陳一眼。
  「我只是想放鬆一下下,不然骨頭都要跟化石一樣了。」小陳無辜地說。
  「那你也小聲一點,沒看到小張還在水深火熱中嗎?」王姊繼續說道。
  「喔。」伸完懶腰,小陳發揮公德心,把椅子滑到王姊旁邊。
  還以為她在做什麼企畫,結果……創世紀?!
  「你在幹嘛?」
  「你看不出來嗎?」王姊沒空轉頭看他,只顧著殺敵。在「創世紀」裏,她正經歷一場戰爭。「我在玩創世紀,目前在帶兵作戰,準備征服下一塊大陸。」只要攻下一個陸地立國,她就是女王了,哦呵呵呵。
  小陳頓時覺得滿頭黑線。
  「你現在應該是在分析個案才對吧?」
  「這個星期五前該分析出來的個案報告我已經完成了,所以當然可以喘口氣、休息一下羅!」這是身在企畫部相對的福利。
  只要能在上頭要求的時限內完成工作,那麼就算在上班時間公開打混摸魚玩電腦遊戲,也沒有人會指責你。
  「真好命。」小陳嫉妒地道。
  當個案分析完畢後,接著就是腦力激蕩的時間,寫出一份足以讓上頭滿意、讓人印象深刻又喜愛的企畫案,配合公司的營建計畫推出。現在他才寫完一份,在星期五下班之前,他還得再趕出另一份,壓力重的讓人喘不過氣,結果……居然有人間到在玩線上遊戲,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幹嘛,哀怨啊?」暫時停戰,王姊按下暫停鍵,回過頭,「想休息,就努力一點,你只剩三天半的時間可以想下一個企畫案哦。」
  「別提醒我……」小陳呻吟道。
  「看在你這麼可憐、工作壓力這麼大的份上,我來告訴你一則公司最新的八卦。」王姊很有義氣地道。
  「什麼八卦?」小陳立刻感興趣地問道。而一聽到八卦兩個字,還在趕工的小張立刻也移過來,搶先聽一下。
  公司的八卦可是他們最重要的工作調劑,而為了趕企畫案,除了下班回家之外,他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一進公司就沒有離開辦公室,根本不知道公司裏發生過什麼事。
  「聽說,總經理最近一個星期每天都收到一束花。」王姊壓低聲音道,最近的午餐時間,餐廳裏的同仁們討論的可熱烈了。
  「花?誰送的?」小張和小陳好奇地問。
  「不知道。」王姊聳聳肩。「這件事是總務課負責打掃的人傳出來的,到目前為止,這個送花的藏鏡人還沒露臉,總經理也沒有特別說什麼,大家都在猜,總經理大概被某個女人相中了,然後進行追求攻勢。」
  「追求總經理?」兩個男人叫道。
  不會吧?雖然總經理很迷人,但絕對不好相處,有哪個人——而且是女人,敢追他?!
  「幹嘛那麼驚訝?」王姊掏掏耳朵。「總經理年輕有為、外表俊帥有型、身價可比黃金,目前單身又沒有固定女友,這樣的男人,是女人都會很想把他釣起來自己用的啊。」
  嗯嗯,沒錯。冬雪從茶水間泡咖啡出來,正好聽到王姊說這段話,非常贊同地直點頭。
  「呃……是這樣沒錯。」身為男人,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總經理的確有非常好的條件。「但是,真的有女人敢追求總經理嗎?」
  雖然這年頭社會觀念挺開放的,但是女追男,還是讓人覺得有那麼一點怪怪的,更不要說物件是身分崇高、個性剛硬自負,脾氣又很冷的總經理。
  「我想,依總經理的條件,想吸引女人動心太容易了。」小張客觀地道。「但是,我覺得我也很帥啊,為什麼沒有女生送我花、追求我呢?」哎,哀怨。
  「噗!」王姊差點爆笑。「你哪里帥了?」還想女生追求他哩!
  「都有人可以高唱『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了,像我這種中等俊男,應該也要有很多人愛才對。」為什麼他還是週末沒女人約的可憐單身漢呢?
  「拜託,中等俊男?你敢說我還不敢聽。你啊,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沒錢財,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會喜歡你的女人大概都有深度近視眼。」
  「這樣說太毒了吧!」小張抗議,然後轉向一旁偷笑的冬雪,「小孟孟你說,我哪里不好?如果是你會不會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小張大哥呀。」冬雪笑著回答。
  「那你會不會當我的女朋友?」小張接著問。
  「呃……這個……」冬雪遲疑,然後抬頭,看到門口站了個臉色有點鐵青的男人。
  「會不會?」為了扳回面子,小張追著問。
  「總經理?」王姊也發現難得下樓的上司了,連忙迎向前,「總經理要找經理嗎?他和組員在辦公室裏開會。」
  「把這個交給他,要他按規定修改內容。」羅森交代道。
  「好的。」王姊連忙接過公文夾。
  羅森瞥了冬雪一眼,轉身離開。
  「你太不夠意思了,總經理來了怎麼也不暗示我一下?」小張嚇出一身冷汗,幸好總經理沒生氣。
  「我是很想暗示你一下,可是等我發現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王姊很無辜地說。
  「去,真是。」算了,還是別閒聊了,他的工作還沒趕完呢。
  小張滑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奮鬥,冬雪則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猜測著他那一眼的意思。
  臉色鐵青?嗯……羅森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下班後,冬雪悄悄來到三十一樓,羅森辦公室裏的燈還亮著,她轉到一旁的助理室、開了桌燈,拿出書邊看邊等。
  這一等,居然等到十一點,羅森才走出辦公室。
  「冬雪?」羅森瞪著趴在辦公桌上睡著的冬雪,然後走進助理室,搖著她,「冬雪、孟冬雪?」
  「唔。」冬雪被吵醒,睜開眼,「羅森。」
  「你怎麼在這裏?」
  「我在等你啊。」
  「誰讓你在這裏等?」羅森想吼人。
  送花之後,居然就是——緊迫盯人?!
  「沒有人啊,是我自己想在這裏等。」
  「為什麼不敲門?」想到她一個人從下班時間就到這裏,等了五個小時,羅森就想發火。
  她有沒有吃晚飯?雖然大樓有保全,但萬一闖進什麼人,他又不知道她在這裏,她要怎麼辦?
  「你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吵你,我也不想打擾你。」如果他忙,就應該先讓他忙,是她自己要等的,就不應該耽誤他。
  羅森簡直不知道該罵她笨,還是稱讚她夠體貼。
  「以後不准你在這裏等。」
  「喔。」她乖乖點頭,心裏想,那就換個地方等羅。
  「走,我送你回去。」他轉身,走向電梯。
  「好。」她背起包包!跟著他進電梯。「可是回家之前,我可以先到便利商店買關東煮回家當晚餐嗎?」
  「不行。」關東煮當晚餐?她是嫌自己不夠瘦,看起來不夠營養不良嗎?!
  「那——」
  「我帶你去吃飯。」
  「咦?」她驚訝地呆住。
  她約了他那麼多天都沒成功,結果今天第一次等他,他就願意跟她吃飯了,那是不是代表——以後她應該儘量等他,這樣就不怕沒機會跟他吃飯約會了?
  最近辛氏建築正在推動的方案相當多,建築、預售、銷售,再加上溫泉飯店的改造計畫,讓羅森忙得不可開交。
  公事上忙也就罷了,現在還多了個小丫頭要煩惱。
  從那天開始,她就每天等他下班。每天一束的滿天星依舊,等他的地點從助理室換到停車場,然後是門口。他嫌一次,她換一個地方,簡直是存心跟他作對。
  偏偏,一向不知道何謂「下班時間」的他,自從知道有個笨丫頭會每天呆呆等他下班後,一過傍晚六點就忍不住開始猜測,她今天又縮到哪里等他了?
  「不准你再等,下了班,就立刻滾回你家。」明明該是惡狠狠的語氣,卻怎麼樣都凶不起來。
  「不要。」她搖了搖頭。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跟他唱起反調。
  「不要?」他皺眉。
  「如果不等你下班,我就見不到你了。」她才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
  「但是我不想見到你!」麻煩的女人,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你可以當我不存在;如果你嫌我煩,你也可以不要理我,可是,不要趕我。我承認我很笨,根本不會追求人,可是只要你說,我願意改進,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追求一個人,我沒有經驗,方法可能很差勁,你給我一個機會學習,我總會進步的。」惹他煩,她很抱歉,可是她不想連努力都沒有就放棄,那樣她一定會後悔的。
  羅森看著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竟然為了見他,寧願等上好幾個小時?!
  他不想注意,可是卻很難不注意到,她的眼下有暗暗的陰影,臉色也不若以往精神,那是缺乏睡眠和勞累的徵兆。
  只為了他,單純為了他,她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的方法也許笨,但他卻記住她了,並且……因為她虐待自己的行為,又氣又……不舍。
  「你很煩。」他盤胸,瞪著她。
  「對不起。」
  「你很笨。」
  「喔。」她垂下小臉。
  「你還太小。」
  「年齡不代表一切。」低垂的臉立刻抬起,用力反駁。
  「小孩子通常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小。」他眼裏浮現笑意。
  「是成熟的男人都心胸寬大、眼光放遠,不會在乎年齡這種小事,再說,你才二十九歲,又不老!」他休想用年齡問題打發她。「而且,現在姊弟戀多得很,誰還會在乎年齡?兩個人之間,能不能相處、相不相愛才是最重要的。」
  「那是你的想法。」天真。
  「不然,要想的多複雜?」她反問。「考慮身價、年收入、家世、外表、身高體重嗎?這些因素,有哪一樣可以保障人的快樂和幸福?」
  呃?他一時被問住了。
  「人活著,不是為了社會規範、道德法律和別人的眼光,如果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看待自己,就算賺再多錢、身分地位再崇高,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別人眼光操縱下的傀儡。」
  羅森震動了下。
  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小丫頭口中,到底是她太進步,還是他太退步,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子腦子裏想的就是這些?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直接卻不閃躲,她從不掩藏自己的心意,對他,她總是很老實,就算有時候故意轉彎,但卻真的從沒騙過他。送花的事公司裏傳的沸沸揚揚,他知道,但她也真的很厲害,沒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雖然她還未成年,但做事卻不急躁,雖然有些莽撞,卻很能顧全局面,懂得判斷形勢,低調行事。
  不同于工程部經理,對那名連續兩年進公司工讀的大三女生工作能力的歎氣、搖頭,企畫部經理對她的評價是認真、負責、做事仔細、工作能力極佳。
  在他面前,她是愛笑的,懂得幽默,但說到喜歡他這件事,她從來不含一絲玩笑、戲謔……
  冬雪一直望著他,走向他,身體幾乎碰觸到他,仰起臉,「羅森,相信我真的喜歡你,有那麼難嗎?」
  認真的她,脫去稚氣,只有一片成人世界裏難得看到的「真」。羅森笑了。
  「是很難。」
  「只因為我太小嗎?」她懊惱地問。
  「這是其一,其二,我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跟我在一起的人,通常會有很大的壓力。」公事上是如此,私人關係上,他與女人的界線一向劃分清楚,不肯好聚好散或者會惹他不快的人,通常也會成為他的拒絕往來戶。
  冬雪想了想,忽然一笑,「那根公平,跟我在一起,你的壓力也很大。」
  不只是他心裏一直介意的年紀問題,還有她那些親愛的姊姊、姊夫們,恐怕是不會太輕易讓他過關的。
  「聽起來,好像有人會刁難我。」他挑眉。
  「你怕?」
  「不,我倒想看看,有什麼人能阻止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他要的,一向只懂得爭取,不懂得放棄。
  「那——」她忐忑地咬了咬唇。「你答應跟我交往,讓我當你的女朋友了嗎?」
  羅森又咧出抹笑,低頭,毫無預警吻住她的唇,像在蓋印。
  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種舉動,冬雪一時呆住。
  「對!不過有件事,你得先做到。」沒料到她的唇滋味如此之好,他忍不住又吮住。
  「什……什麼事?」回過神,她被吮的氣息不穩,有點害羞,卻沒閃躲他的吻。
  「不准再送我花!」
又到孟家姊妹每週一聚的晚餐時間。
  這次,拒絕三個「拖油瓶」跟隨,連小孟謙都沒帶來,因為藤原馭以培養父子感情為由,決定跟兒子來段父子談心,結果那兩個不能跟的大男人也陪著去了,變成三個大男人跟一個小男孩的晚餐時間。
  這次聚會由秋歡決定地點,選在一家知名飯店頂樓,靠窗的四個位置,方便她們欣賞臺北市的夜景。
  「儘量點貴一點沒關係,這頓的花費都算範開的。」秋歡很高興地說。
  如果說她們三個姊姊有了未婚夫之後有什麼好處,那就是這點了:每回她們聚餐,必有人負責結帳,不用再花她們任何一毛錢。
  那三個男人也真識相,早就談好,一人輪一次,這次是範開,下回就是葛無優,然後是藤原馭。
  「每次都讓他們請,我們會不會太過分?」夏濃的良、心冒出頭。
  「哪會,他們錢賺的比較多耶,而且疼自己的女人、照顧自己的女人,本來就是每一個男人應該做好的事。」堅持「疼愛自己女人的男人最英俊」的秋歡,覺得這是他們最大的優點。
  「濃濃,別想這麼多,就算我們想付帳,他們也不會肯的。」春豔一手支著窗櫺撐著側臉,慵懶地靠坐沙發裏。
  那三個大男人的保護欲氾濫得不得了,平常是很順著她們,樂意寵她們,但是遇到跟證明他們男子氣概有關的事,卻異常堅持,半步也不退——真不曉得付帳這種事,跟男子氣概又扯得上什麼關係了。
  她覺得,是跟他們三個誰也不想輸誰比較有關係,不論做什麼都不想輸給其他兩個,說是男子氣概,其實只是男人間的意氣之爭,跟關起門來爭論誰「比較持久」一樣,很無聊。
  「反正,有人付帳,我們就儘量點。」秋歡首先翻開Menu,四姊妹輪著點自己最愛吃的餐,等服務生走了,才接著間道:「小雪,你去辛氏三個星期了,可以告訴我們你的目的了吧?」
  「嗯。」第一個目標已經達成,當然可以說,「不過,你們要答應我,這件事不可以讓三個未來姊夫們知道,而且你們不可以插手。」
  「沒問題。」Lady's  Talk,當然是禁止男士們介入的。
  「其實我去辛氏,只為了一個目的,」冬雪望著三個姊姊。「就是——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
  啥?!
  秋歡懷疑自己聽錯了,夏濃一陣呆,春豔撐著的頭差點掉下來。
  「追求?」
  「你喜歡的男人?」
  「是誰?」
  「羅森。」冬雪微笑。
  「辛皓煒的好朋友兼最信任的下屬?」春豔說。
  「辛氏建築的總經理?」夏濃依稀記得看過某篇商業報導。
  「建築業界公認最有潛力、最有才能的金童?」拜範開之賜,秋歡對「辛氏」的名人也知道不少。
  三個姊姊一頓,又陸續開口——
  「聽說,他身邊的女伴不少,不過沒有一個會出現兩次。」同在商界,春豔聽過八卦。
  「他……好像很討厭媒體,除非公事需要,否則不會主動出現。」夏濃知道的永遠是二手報導。
  「嗯……聽說羅森才華很高、公事一把罩,讓辛皓煒非常器重,幾乎把辛氏建築都交給他管理,不過,他要求很高,是個讓人容易得心臟病的上司。」以上,是秋歡聽到的下屬心聲。
  「哇,你們比我還清楚耶。」冬雪忍不住讚歎。
  羅森果真很出名!
  三個姊姊一聽,差點齊翻白眼。
  「小雪,這好像不是你應該有的反應吧?」
  「那我該有什麼反應?」
  「還問我們?!你應該有的反應是,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會喜歡那個男人?」差點吼出來。
  氣質,氣質。緩口氣,三人繼續平和地看著妹妹。
  「因為……就是喜歡哪,哪有什麼理由。」冬雪一臉無辜。
  這話好像也對。
  「那麼,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他的?」
  「姊姊,你們反對嗎?」冬雪不答反問。
  「也不是反對,只是……」有點擔心。
  冬雪才高中剛畢業,根本還算是個小女孩,而羅森可是社會經驗豐富,商場、情場的常勝軍,向來只有他令女人癡迷,沒有女人令他心動的男人,冬雪單方面的喜歡,難保不會遭到無情的拒絕。
  「姊姊,我把實話告訴你們,只是不想你們擔心,但是你們答應過我不插手的,請記住承諾。我喜歡他,自然會想辦法讓他也喜歡我,如果做不到,那我也不配擁有他了。」這是冬雪的堅持。
  冬雪的個性,是她們四姊妹中最隨和的,但只有一點堅持,就是她自己的事,總要自己打理,鮮少接受別人的幫忙。
  非常瞭解自家妹妹的個性,三個姊姊互望一眼。
  「我們不會干涉,但你要答應我們一件事。」春豔說道:「如果他讓你哭,一定要告訴我們。」
  雖然她個人一向平和處世,夏濃與世無爭,秋歡堅持有仇必報,但遇上妹妹的事,再怎麼愛好平和無爭,她們都不會介意替妹妹出口氣。
  「好。」冬雪答應。「謝謝大姊、二姊、三姊。」
  「你是我們的妹妹,沒什麼好謝的。」
  如果羅森夠聰明,就應該懂得欣賞冬雪的美,否則……哼哼。
   和姊姊們聚會完畢,才十點,冬雪買了一些熱騰騰的食物,搭捷運回辛氏。
  從停車場的入口刷羅森給的保全卡,她順利上三十一樓,敲敲門。
  「進來。」
  「羅森。」她一進門,辦公室裏立刻飄起一陣滷味香。「要吃宵夜嗎?」
  「也好。」聞到香味,還真有點餓了,羅森加快手邊的資金評估案。「你先吃,我待會兒就來。」
  「好。」冬雪把食物拿出來,她買了一袋滷味、兩碗湯,將滷味倒在紙盤裏,把湯放好,然後從包包裏拿書出來看。
  沒過多久,羅森就走過來。
  「你又在看書了。」直接伸手拿過她的書,「Now  You  See  Her」?「又是小說?」
  「嗯。」她把書搶回來。
  「你怎麼那麼愛這種書?」沒有反對、沒有批評,只有不解。
  「休閒啊,讓自己心情變好。」順便,學一點追求的「技術」。她把書收好,看著他坐下來。「雖然你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不過……偶爾吃一下,應該可以吧?」她把筷子遞給他。
  「嗯。」他不置可否,夾了一塊豆幹吃,唔,油的味道還不錯,但她一直沒動。「你不吃嗎?」
  「我在餐廳吃的很飽。」她搖頭。
  「你不覺得買宵夜來給人吃的人,應該陪著吃比較有誠意嗎?」他斜挑一邊的眉。
  「呃……」
  不給她猶豫的機會,他拉過她,亙將將豆幹喂進她嘴裏。
  「羅森!」她嚇了一跳。
  「這樣才公平。」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低頭吻了她一下,在她唇上嘗到鹵汁的味道,忍不住輕舔。
  「羅森……」她一顫,感覺到唇上一陣酥麻。
  「怕嗎?」他低語,放下筷子,不著痕跡地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
  「不怕。」只是有點緊張。
  她突然覺得喉嚨幹幹的,心跳如擂鼓,怦、怦、怦地好大聲,希望他沒聽見。
  羅森笑了,吻著她頸邊浮動的動脈,感覺到她又是一陣顫抖。
  「我還以為你很大膽。」敢對他表白,又固執追求他,可是現在,她卻表現的像個……沒被人碰過的小女生———
  咦,是嗎?難道她……
  「哪有?我一向膽子很小的。」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大膽。而他改變話題,也讓她的心跳漸漸恢復平穩,不再亂得像打鼓。
  「那你怎麼沒有被我嚇跑?」他冷淡的舉止,帶怒的神態,據說可以讓他那些下屬嚇破膽。
  「你又不會很嚇人。」在她眼裏,他只是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她怎麼能怕自己喜歡的男人呢!
  「那是因為——你讓人凶不起來。」指背拂過她臉頰。
  她常是這種完全信任與從不畏懼的神態,加上五官嬌柔,就連挑釁都讓人覺得可愛,讓他無法像對付敵人那樣狠心去對待她。
  「咦?」她一呆。
  這句話算是——好聽話,甜言蜜語?
  一向酷酷、厭惡廢話、懶得費心對人好的羅森會對她說好聽話?
  不是吧?
  「你真的是羅森嗎?」一句懷疑沖口而出。
  「我當然是。」羅森蹙眉,卻差點噴笑出來。
  「你……被外星人附身了吧?」她好擔心地望著他。
  「這年頭就算有外星人,也不敢隨便出現吧。」依現代人好奇的程度,外星人只要一出現就會被抓去展覽,不然就是被解剖。「冬雪,這麼遲鈍,可一點都不像你。」
  「我才沒有遲鈍,只是太驚訝而已。」她微紅了臉。
  誰知道他會突然說甜言蜜語嘛!
  「驚訝我沒辦法對你凶嗎?」
  「驚訝你會說出這種話。」她更正,抬手做了一件她想了很久的事——撫摸他的薄唇。「不過,我很高興。」
  難怪有人說,男人的甜言蜜語,就像一杯讓人無法拒絕的醇酒,好喝卻會醉人。
  果然是女人一輩子的致命傷。
  「這樣你就滿足了?」不趁機要求什麼禮物、以後更常說之類的一.
  「真心話,比什麼都難求。你不是那種會哄女孩子的男人,這點我很明白,既然喜歡這樣的你,就不會做太多要求。也許有一天我會希望你對我更好一點,可是那也要你自己願意,由我來要求是沒有意義的。」兩個人之間,給予對方的都該是自己願意給的,而不是當成條件來要求。
  「這表示,你並不想獨佔我?」愛情裏苦少了獨佔心,還算愛嗎?
  愛?他皺眉。他怎麼會想到這個字。
  「我只是很明白,強摘的瓜不會甜。」他們家的家訓,不該你的,強求也求不到。
  「給了感情,就會想獨佔那個人。」他哼道。
  「就算我想獨佔你,也要你肯讓我獨佔才行呀。」她微嗔著表情。「我們才剛『正名』耶,當然要慢慢來,要求太多,萬一你跑掉怎麼辦?再重新追你,那就要重新開始送花……」
  「等一下,你哪來的錢可以送花?」突然想到,她送的花必然不便宜。
  「我有錢。」她認真地道。
  「你能有多少錢?」她才剛開始工讀而已,連薪水都還沒領到哩。
  「三姊幫我們家的人理財,雖然我是我們家四姊妹裏最窮的一    ,但還是有一點存款和投資的。」
  「你三姊?」
  「嗯,她現在是大學生,不過在範開的工作室打工,她最大的興趣就是賺錢。」
  範開?冬雪姓孟?難道……
  「孟秋歡?」
  「對呀,你認識我三姊?」
  「聽過而已。」透過辛皓煒,範開也替他處理一些投資,對於他身邊唯一的助理、更是範開喜歡的女人,他多少聽辛皓煒提過。
  「你們四姊妹?」
  「嗯。大姊孟春豔,在藤原企業集團上班;二姊孟夏濃,她是一個很有名的遊戲軟體設計師。」
  聽起來,她的姊姊來頭都不小。
  「那你呢?」
  「我?我是四姊妹當中最笨的那個妹妹,對事業沒有野心,對賺錢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想平凡過日子。」當然,在那之前,她要先追到一個老公才可以。
  「平凡?」他輕嗤。光是她的長相,就註定她不可能平凡過一輩子。
  「對呀。」點頭完,她遲疑地望著他,「你會希望我有志氣一點嗎?」
  「不用,你就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沒有改造別人的習慣。
  「如果有別人跟你說,我配不上你,你會不會生氣?」這個社會批判的眼光,常常是一點也不留情的。
  「不會。」別人愛講什麼,他管不了,也沒空因為這種事來浪費自己的精神。
  「那就好。」她鬆口氣。
  「好什麼?」他懷疑地問。
  「好——是因為你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就跟我分手。」去掉一個分開的因素,當然很好啊。
  「我們才剛開始,你已經想到分手了?」他臉黑一半。
  「才不是,我在想的,是怎麼樣才能夠讓我們不分手,一直在一起。」所以,當然是把會分手的原因一個一個想辦法去掉羅!
  「你腦子裏只想著這件事嗎?」交往、戀愛、分手?
  為這種事傷神,對他來說是很浪費時間的事,但她來這裏只為了他,她是為了他才花這麼多精神……他有可能為一個女人花這麼多精神嗎?
  不可能。
  「目前對我來說,這件事最重要。」一次一個目標,她從來不貪心。
  「小女生就是小女生!」他哼。
  「這種口氣聽起來很不以為然。」她蹙眉。
  羅森不理她,一手抱著她,一手夾滷味來吃。
  「羅森。」她推推他。
  「嗯?」
  「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很天真、很小到不知世事?」
  「你是很天真。」才會對被他整個抱在懷裏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才沒有那麼天真!」現代女孩子,很早就瞭解世事了好嗎!
  「你有。」懶懶地回應,繼續享受宵夜。
  「你才遲鈍。」一點都不瞭解她的心思。
  「我遲鈍?」生平沒被人這樣說過,羅森表情有點滑稽。
  「對。」加重語氣,努力在他懷裏坐正。
  「冬雪……」彆扭來扭去。
  「我們是平等的,你不能因為我年紀比你小,就一直懷疑我的話,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她鄭重聲明,神情堅定,心裏嘀嘀咕咕。
  這人老是懷疑她的心意,因為她的年齡就懷疑她的話,真過分……
  羅森訝然地望著她,小女孩生氣了。
  他一直覺得她還小,答應她兩人交往雖然不是玩玩,只是……他的確沒有像她這樣,把這種事看得那麼重要,所以態度上也總是無可無不可,隨意得很,只除了他會比較注意她的去向之外。
  但此刻……她純稚末脫的面容清麗動人,眼神與表情卻透出異常的沉靜與決、心,清亮如鏡的雙瞳裏,映射出的是深深的柔情,與合著堅定到不顧一切的光芒。
  這分明是一個女人在看男人的眼神……她一直是用這種眼光在看他的嗎?
  在商場上,他以行事快、狠、准著稱;在女人堆裏,他沒心沒情,只接受好聚好散的床伴,任何女人都休想纏住他;但是遇到她……好像真的沒辦法這樣了。
  直覺告訴他,她絕對不是好聚好散的那一型。這並不是說她會糾纏不清,而是一旦付出感情沒有結果,她絕對會傷心,而他,卻是一個討厭累贅、討厭背負任何感情的男人。
  這樣,他還要讓她繼續靠近他嗎?
  「羅森,你是大男人耶,不准你退縮!」看出他的猶豫,她立刻道。
  羅森微訝地望著她。
  「我都不怕了,你在怕什麼?難道你的膽子會比我小嗎?還是你伯等你愛上我的時候,結果卻被我甩了,會讓你很丟臉?」
  丟臉?
  「我不知道你這麼膽小。」她嘟噥,樣似瞧不起他地別開臉。
  這個小女……人!竟敢說他膽小?!
  扳回她的臉,他粗魯地堵住她的嘴,惡劣地故意磨蹭、舔吮,撩得她唇齒舌差點打結,再也不能伶牙俐齒地說那些氣人的話。
  「羅……森……」她呼吸全亂了,平穩的心跳再度亂跳亂竄,他強悍的吮得好深好深,讓她喘不過氣,身體裏卻漸漸熱起來,讓她忍不住逸出細聲嚶嚀,似渴求、似掙扎。
  羅森猛然停下吻,將她緊緊壓入胸懷。
  她嬌馨的身軀柔軟,密密貼合著他的胸膛,輕易引動他想侵略的本能,而她一點也沒感覺到,只是努力呼吸,爭取吸一口氣的時間,然後一邊不忘很用力很用力地摟緊他。
  她很明白表示:她才不會放手,他休想趕離她。
  不曾有人這麼在乎他過,她用力摟緊的程度,像打算從此刻起永遠永遠都不放開。
  他不太相信「永遠」這種虛幻的詞,但卻很相信當下。她的固執,讓他忍不住想笑,又為她的執著……枰然心動。
  不能再把她當成小女孩了,原本可有可無的心態由此刻起,正式轉為認真。
  她的個性,在他認識的女人之外,他有預感,有了她,他的生活可能會變得很精彩。
「為了證明我不是個膽小的男人,我決定——從現在開始,你屬於我。」羅森說道。
  「咦?」他突來的宣告讓她呆了下。
  「來簽合約吧!」
  啥?合約?
  冬雪還沒弄懂他的話意,唇瓣已經再度遭到他的侵略,強勢的程度比剛才那一吻更深、更沉,等她回過神,他已經吻到她心口上方,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居然是躺在他懷裏。
  「羅、羅森?」他突來的狂放,還真讓她……無法適應。
  「嗯?」他漫不經心應了聲,張口在她鎖骨下方輕齧出一抹痕跡。
  刺痛的感覺讓冬雪縮了下肩,雙手連忙捧住他的臉,不讓他再吻。
  「我……你……」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只是吻,你就嚇到了?」他臉上出現一抹很惡劣的表情。
  他居然笑她!她一臉懊惱。
  「我當然沒有你『身經百戰』,不過你放心,今天回家後,我會努力讓自己增加經驗。」免得每次都被他用這招欺負。
  連今天,他吻過她三次,一次比一次激烈,讓毫無經驗的她只能被動地任由他吻到饜足,這樣她太吃虧了。
  好歹,她要想辦法把他吻回來一次!
  她是很努力在下決心啦,不過某男一聽到這句話,臉色就變了。
  「什麼叫作『增加經驗』?」這小女……人,該不會想找別人練習兼上課吧?!
  「當然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吻功。」她說的一臉正經。
  「怎麼提升?」他眯起眼。
  「不告訴你。」她一笑。
  都讓他知道,那她以後還不被他吃的死死的?先喜歡他已經夠吃虧了,當然不能再隨便把自己的籌碼告訴他,不然她哪還有得玩?
  「冬雪?」他語氣充滿警告。
  「什麼事?」她甜甜反問。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打算說。
  奇怪,他不算瞭解她,但就是知道,她不打算說的事,軟硬兼施都沒用。真是……該死的可惡。
  他粗魯地又吻住她紅腫的唇瓣,用她的柔軟來撫平自己的怒氣。
  羅森忽然意識到一點,雖說是她開始追他的,但事實上……卻是他節節敗退,連對她凶一點都開始捨不得,只能自己生悶氣。
  而她,則被他又深吻得呼吸不過來,連回吻都不會的她,頭暈暈地只能偎緊他,任他徹底吻個夠。
  看到她無措而任他宰割的模樣,羅森胸口的悶氣莫名消失了。
  「冬雪……」他沙啞喃喚,然後下命令:「記住,你屬於我,不准你找其他人練習,增加經驗!」
   呃……那句話,算是吃醋嗎?
  自從那一晚之後,羅森對她的態度有很大的不同,雖然在公司他們是工作不太相關的上司和下屬,但一過下班時間,羅森對她就完全不同了。
  每天下班前,她的手機會響,然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交代她到哪里等他。加班仍然是他不可免的生活常態,但是地點不再是公司,而是在私人俱樂部裏的個人包廂,並且一定有冬雪陪著。
  每天,他都為辛氏勞心勞力,他們在一起,多半的時間是他在加班、她在一旁看書。他工作時不愛被打擾,而冬雪就是有辦法讓自己像不存在似的。結果反而常是他看公文看到一半,突然想起她,便抬起頭,望著窩在沙發上的她專注看著小說,偶爾蹙眉、偶爾噗哧一笑的模樣,看再久也不厭倦。
  相較於羅森的忙碌,冬雪的日子愜意的讓人無法不嫉妒。
  以前不覺得自己的工作量很大,不覺得這樣每天工作十七個小時以上有什麼不好,有冬雪陪伴後,他開始覺得日子過得有點無趣……呃,不過,也不能算真的無趣。
  當他看公文累了,或者對下屬寫的內容感到厭惡的時候,拿她來「滅火」真的蠻有效的,所以有她在身邊,他總會忍不住偷襲她。
  啊,她的味道會令人上癮。
  而關於那天她說的「練習」問題,在他發現她的吻技還是一樣糟的時候,非常滿意她沒有亂來,同時他決定把她的時間占的更緊,讓她沒時間去動歪腦筋,雖然,這也是因為他愈來愈習慣有她作伴……
  看完一個章節,冬雪停下來倒茶喝,卻發現羅森居然在發呆。
  發呆耶!多麼難得的情況。
  「羅森?」沒應。
  她放下書,走到他身旁,用力叫一聲:「羅森!」
  「做什麼?」羅森猛然回神,差點折斷手裏的筆。
  「沒有啊,只是你在發呆耶!」她的表情,像在研究什麼稀有動物。
  「我是在想事情。」他沒好氣地更正。
  「你明明在發呆,我叫你你都沒聽見,連我走到你身邊了,都還得大叫一聲你才有反應。」她指出他太明顯不過的反應。
  羅森一頓。「總之,我沒有在發呆。」
  「好吧,沒有就沒有。」反正這個問題不重要。冬雪替他倒了杯茶,「羅森,你有假日嗎?」
  「當然有。」
  「那,明天我們去約會,好嗎?」明天是星期六,是假日哦。
  「我們幾乎天天見面,還需要約會嗎?」在公司見得到,下班後也見得到,她堅持每天要」起吃晚飯,然後又陪他處理公事,每每總快到半夜,他才不放心地先送她回家,這種情況下還需要約會嗎?
  「當然要啊,平常是你加班,我陪你,明天換你陪我一天,可以嗎?」她坐到他身邊,頭靠在他肩上,羅森伸手摟住,很自然地偏頭吻吻她額頭。
  他遇過的女人,都是要求兼帶撒嬌半含命令,而她卻用詢問的語氣,不含一點強求,讓他狠不下心拒絕。
  「為什麼要明天?」雖說工地的進度一切按計畫,他沒有什麼該盯的,不過為什麼要選明天,他卻很好奇。
  「明天你就知道了,可以答應我嗎?」她抬眼。
  「好。」他點頭。「你想我怎麼陪你?」
  「去你家。」
  「我家?」他皺眉。
  「待會十一點,我們就離開這裏,然後去你家,好嗎?」他的公文應該可以在那之前看完吧!
  「那是今天晚上。」
  「等十二點一到,就算明天了呀。」
  她的「明天」,未免太早到了。
  「噢,對了,在回去之前,我們還要先去一個地方。」她想起來。
  「哪里?」算了,既然答應了陪她,就順著她吧。
  「等會兒再告訴你。」她綻出抹笑,然後要回自己的座位,可是羅森不放手。「羅森?」
  「在這裏坐著。」他一手摟著她,一手拿筆繼續看公文、簽名。
  「可是……」她的小說在那裏耶。
  「別吵。」摟住她腰的手臂用力了下,示意她安靜,冬雪只好乖乖坐著,可是他的手指卻不太規矩,透過薄薄的上衣,撫著她腰側。偏偏,他表情端正看公文,像是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正對她「毛手毛腳」。
  可是,她很怕癢,所以他手指每動一下,她就在他腿上移一下。她很想跑開,可是他摟著她腰不肯放開。
  「羅森?」
  「嗯?」他回應,眼睛看著公文。
  「我想去拿書。」
  「拿書?」他摟更緊。
  冬雪這才發現,他的身體很僵硬,她身體一動,彷佛碰著某種堅硬的東西,冬雪跟著一僵。
  「呃,對。」她臉蛋通紅。
  羅森深吸口氣,吐氣,再吸口氣,吐氣,然後,鎮定放開他的手臂。
  「去吧。」
  冬雪連忙跳下他的膝,速度快的跟逃命一樣,羅森一看忍不住大笑出聲。
  「我有這麼可怕嗎?」這就是對他表白,又追求他的小女人?!
  她現下的舉動看起來比較像是:她巴不得逃離他愈遠愈好。
  「你不可怕!」她把書抱在胸前,像抱著什麼盾牌一樣,然後深吸口氣,轉過身來面對他,臉蛋仍然紅得不像話,「我只是……沒經驗……」不要以為她什麼都不懂。
  「過來。」他伸出手。
  她遲疑了下,還是朝他走過去,把手交給他。羅森收臂將她納入懷中,抽走她拿著的書。
  「書可以保護你嗎?」
  「至少書比現在的你……安全。」冬雪坐在他腿上,不敢太靠近他,就怕又碰到什麼令她滿臉通紅的……「東西」。
  「你怕?」
  「不是,只是覺得……」不適應?害羞?呃……總之,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沒有怕,只是……只是……」
  「只是想到,就整個人爆紅?」他輕刮她嫣紅的臉蛋,替她說完。
  「羅森!」她捶了下他肩頭。
  對啦!她就是覺得尷尬,不行嗎!
  「你太單純了。」他搖頭,不知道該不該歎氣。這種情形,讓他連「下手」都覺得罪過。
  「羅森!」這人根本在逗她,拿她當笑話!
  「不過,這樣算不錯。」她忽然笑了。
  「不錯?」他蹙眉。現在是在說什麼?
  「這表示——」勾住他頸項,獻上紅唇。「我有魅力勾引你了呀。」偷笑。
  「這也值得你高興?」」手托起她下頷,不滿於她輕淺的點吻,他反客為主,堅持要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那、那當然……」她又被吻得呼息不穩。都怪他,每次一吻都吻好久,害她都喘不過氣。
  「當然?」
  「我努力、很久呢……」說完,再深吸口氣,撫平心跳。
  「努力很久?」他愈聽,眉頭蹙的愈深。
  「對啊,從一開始,我就很努力讓你記住我,然後追求你,現在好不容易讓你對我開始有點感覺,當然值得高興呀!」
  只是一點小計謀得逞,她卻笑的像得到什麼大獎。
  「有點感覺?」蹙眉,變成皺眉。他這麼吻她,她竟覺得他對她只有「有點」感覺?
  「怎麼了嗎?」怎麼他一直重複她的話?不會變鸚鵡了吧?
  羅森繼續瞪著她。
  「羅森,你還好吧?」她有點擔心地問。
  她有說什麼話刺激到他嗎?沒有吧?那他怎麼突然當機了?
  「你覺得,我對你只是『有點感覺』?」終於,他開口了,但語氣卻是陰惻惻。
  「不是嗎?」她奇怪地反問。就是這句話讓他生氣?
  「當然不是!」他低吼。
  「難道,你只是欲望,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她臉色刷白,咬唇止住大叫的衝動。
  羅森瞪著她,突然覺得他們兩個在講外星話。
  冬雪立刻跳下他的膝,轉身拿起包包沖向門口。
  「冬雪!」他及時反應過來,追到她身後掩上打開的門,將她因在門板和自己的懷抱裏。
  「請讓開!」她低著頭拉門,聲音過分客氣。但是下一秒鐘,她嚇得叫出聲:「啊!」
  包包掉到地上,她兩手圈住某人的脖子,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發現自己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他坐回原位,而她也坐回原位——他的腿上。
  「你、你……」她還沒回神,結巴。
  「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引起我的『性趣』。男人是有需求,但不一定非要女人不可。」他面無表情地道。
  那、那又怎麼樣?她委屈地瞟瞟他,氣他嚇她。
  「我否認,是因為你已經超越那四個字了。」他歎口氣。
  什麼四個字啊……咦?她猛然抬眼望向他。
  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
  「『有點感覺』,這種形容詞太輕描淡寫了,不夠貼切。讀到高中畢業,形容詞居然用的那麼差,該罰!」吻住她。
  唔……她又一陣暈了。
  可是……這次他一點都不粗魯,也沒吻得她無法呼吸,只是綿綿密密、纏纏綿綿的唇舌不離,將他的氣息烙上她唇內、唇外。
  「羅森……」雖然被罰了,可是因為他的話,她很高興、很高興。
  他的意思是說,他對她比「有點感覺」更多一點耶!她高興的把臉蛋埋進他肩窩,忍不住磨蹭著。
  羅森克制著因她這個無心舉動而起的熾熱感。
  「明明很聰明的人,偏偏這種時候變笨……」哎,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果然很不可靠。
  她想了想,忽然露出一抹夢幻般的微笑。
  「沒關係,在你面前,我從來不想太聰明。」只要夠聰明到可以逮住他就行了。
  羅森一聽,心一愀。
  「傻瓜!」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她明明很聰明、很優秀。
  「傻人有傻福啊。」所以,做人真的真的不必時時那麼聰明,偶爾笨一點也是可以的。
  「你啊……」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知道一點:他果然沒辦法對她太凶,現在連板著臉都不行了。
  「咦?十一點了!」她瞥到手錶上的時間,叫了出來。
  羅森也看向表,然後轉向桌面。
  還沒看完的公文還有一疊,而他居然跟她聊天聊到忘我了。
  「羅森……你一定要現在加班嗎?」她苦著小臉問。
  「不一定。」
  「那、那……」她臉上寫著失望。很瞭解他對公事的執著,冬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作好繼續加班的心理準備。
  「去整理一下,我們回去吧。」她不用說,他已經先下決定了。
  「好!」她立刻展顏而笑,跳下他的膝,去撿回包包之前,又轉回身親了下他臉頰,「謝謝。」她知道,他是為了不讓她失望才把公事暫時拋開的。
  羅森望著她的笑顏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對冬雪,他何止「有點感覺」,是比那多很多,而這小女人,居然一點也不明白,非要他說的那麼明才懂.
  真是……傻女人……偏偏他已經捨不得她難過了。
   在回家之前,羅森依著冬雪的要求,先去拿一個東西,結果那個地方,居然是家蛋糕店。
  「為什麼買蛋糕?」他將車開往家的方向。
  「因為我想跟你一起吃啊。」冬雪把蛋糕放在腿上,顯得很開心。
  羅森不再問,直到回到家。
  冬雪在他的帶領下進入公寓,第一個感覺是——涼快。七月的臺灣,夜裏依然悶熱的足以讓人中暑,可是他的公寓裏卻很涼快,應該是有自動化的空調吧。
  第二個發現是,他住的地方沒有想像中那麼大;第三個發現是,他用的東西都很簡單,但品質都不錯,室內的裝潢明顯是極簡主義風格,色調單純、傢俱樣式純粹。
  她把蛋糕放在客廳裏那張磨石桌上,桌面黑亮的像面鏡子,沙發是白色的,旁邊的書報雜誌櫃、電視櫃則全是黑色的。
  客廳周遭的通道,分別連接三個臥室及廚房,餐廳則以一個吧台圍成,就在廚房和客廳的中央。客廳裏最特別的地方,是一個像是陽臺的凹室,原本應該是欄杆的地方變成整片落地窗,凹室裏鋪著漆成灰色的木質地板,裏頭有一張小茶几,幾張坐墊隨意地擺著,與嚴肅的客廳截然相反,這座凹室所散發出來的儘是慵懶悠然的氣氛。
  簡單將他的窩打量完畢,她的視線轉向他,發現他已經脫去外套,陪她坐在地毯上。
  冬雪打開蛋糕盒,然後插上臘燭。
  「有火嗎?」
  三十?他挑了挑眉,打開桌子底下的小抽屜,將一個銀色打火機拿出來遞給她。
  冬雪接過,然後看時間差不多了,開始點著臘燭。
  「生日快樂。」她望向他。
  「我?」他回想,今天是——七月二十日,呃,不,是七月二十一日。
  「嗯。」她笑著點點頭,很期待他吹熄臘燭。
  「你怎麼知道我生日?」本性難改,遇到疑惑的事,浪漫先放一邊,尋找答案比較重要。
  她瞄了他一眼,很心虛地低頭。「我……用公司網路……查的。」
  他瞪著她。
  「你進人事部看資料?」語氣一點都不火。
  「呃……嗯。」臉蛋下垂四十五度,標準的認錯姿勢。
  「你還看了什麼?」又是一點都不火的語氣。
  「沒有了,只有你的生日而已。」
  他瞪著她,考慮兩秒鐘,相信她。
  「你怎麼能進人事部?」公司每個部門的內部資料都是鎖上的,她又沒有密碼,是誰幫她?
  「呃……那個……因為……我……我二姊教我的。」非常、非常小聲。
  「你二姊?」他雙手環胸。那個有名的遊戲軟體設計師?
  「我打電話給二姊,把電腦裏的畫面形容給她聽,她就教我該怎麼做,然後……就突破了。」原來二姊不只是會設計遊戲,連當駭客都很有本錢。
  「就這樣?」
  「就這樣。」
  這樣就被人突破防火牆,他們公司資訊部的工程師是擺好看的嗎?星期一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資訊部加強公司電腦系統!
  羅森青著臉色,冬雪也不敢隨便開口,直到——
  「羅森?」
  「嗯?」他瞥她一眼。
  「在你繼續生氣之前,可不可以吹臘燭?」
  因為,臘燭快燒完了。
生平第一次過生日,羅森不能說沒有感動,只是聽見自家公司內部網路被駭,他實在很難高興的起來。
  但,他還是在她的堅持下,先許願,才吹熄臘燭。
  「對不起。」冬雪懺悔。
  「算了。」他摟過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不過,不准有下次。」
  「嗯,不會了。」她立刻點頭。
  反正,全公司的資料再機密、再多有價值她都沒興趣,她想知道的,只有關於他的事。這部分她已經很認真背下來了,所以當然不會再駭自家公司的網路咯。
  「你拐著彎要我不加班、陪你,就是為了替我過生日?」看了蛋糕,他再遲鈍也猜得出她的用意。更不用說,他一點都不遲鈍。
  「生日的人應該快樂過一天,雖然工作很重要,可是你天天都在工作呀,至少一年裏要有一天,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如果,我還是想工作呢?」他逗著她問。
  「那,我只好陪你繼續加班羅。」
  「你不覺得我太忽略你?」
  「不會,因為你就在我身邊,我抬頭就可以看得見你。」他們沒有太多時間聊天來瞭解彼此,可是他們相處並不勉強,他不是個會對女人多費心的男人,可是對她,他至少是費心的。
  這樣,冬雪已經很滿足。
  一次一小點,冬雪從來不急躁、不貪心,並且很以自己目前的成就感到驕傲。
  她讓一個工作狂為她放下工作了哩!嘻。
  「為什麼我有種落入陷阱的感覺?」他喃喃,沒摟她的那手拿起切刀,開始切蛋糕。
  「有嗎?」語氣一派純真不解。
  「沒有?」切下一塊蛋糕放入盤裏,他低頭看她,「你呀,看似單純,肚子裏卻曲曲折折。」讓人猜不出她下一步想做什麼。
  「每個人的肚子裏都是曲曲折折的。」她更正,強調:「肚子裏有大、小腸,哪個人的大腸小腸不是曲曲折折的?」
  噗!真冷。
  「你呀,吃蛋糕吧!」他以叉子叉下一塊,喂到她唇邊,看到蛋糕裏頭葡萄乾、奶油、水果布了的配料,「這個口味是你選的?」喂自己一塊。
  「對呀。」她合著蛋糕點頭。
  「是你喜歡吃的?」
  「嗯。」再點頭,吞掉蛋糕。
  「為什麼我過生日,買的蛋糕卻是你愛吃的?」向來對甜食沒什麼好感,但是這蛋糕……並不很甜。
  「因為,過生日的人有蛋糕可收,還有我的祝福,而我送蛋糕的人,要破財、要訂蛋糕,至少要吃到一點好吃的東西,這樣才公平啊。」她理直氣壯地道。
  嗯……他挑起疑問的表情。
  「我開始懷疑……替我過生日只是一個名目而已,其實你是想吃蛋糕。」
  「才不是,我是為你才買蛋糕。」鄭重否認。「至少……我們交往後的第一個生日,是我跟你一起過的,你應該會記住久一點。」
  「我會記住。」他點頭。「你是第一個替我過生日的人。」頓了下。「雖然,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
  「不是?」她一怔。「可是……」人事資料明明寫今天。
  「身分證上登記的生日,並不是我真正的出生日。」他再喂她吃一口。「我是個孤兒,被收養的時候,才剛出生不久,收養我的人,就以那天為我的生日。」他淡淡說道。
  「簡單地說,我是個棄嬰,被一個做善事的老好人收養了,我不知道生我的人是誰,也沒興趣知道哪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後來收養我的那個老好人過世,我開始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直到現在。」
  羅森說的很平淡。他從不以自己的出生與克難的成長過程為苦,畢竟他還是長大了,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今天的地位,擁有現在的成就。日後,他只會更成功,不允許自己的明天活的比今天更差。
  「你會覺得孤單嗎?」她一臉認真地問。
  「不會。」求學時讀書、打工,畢業後忙著埋頭公事,哪有那個鬼時間體會那種東西。
  「那會覺得茫然嗎?」
  「不會。」那個字是什麼東西?
  「或者……會覺得自己很辛苦、上天對你不公平嗎?」
  「不會。」與其悲歎自己的出生、埋怨老天的不公,還不如努力讓自己過好日子。
  「那麼,你會覺得自己缺少什麼嗎?」
  「沒有。」
  她頓時覺得洩氣。
  「你什麼都不缺,這樣我就不能為你做什麼事了耶。」她一副商量的語氣:「你可不可以用力想一想,你想要什麼或者缺少什麼?」
  「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想辦法得到,不用別人替我做。」這是屬於他的自負和傲慢。「不過你可以為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她精神」振。
  「下回我生日的時候,別買蛋糕,煮紅蛋和長壽面線給我吃。」他很慎重地說。
  針對食物,他個人偏好中式,平常是為了省時省事,才會遷就西式餐飲。
  「啊?」冬雪一呆。
  好吧,至少現在她知道,原來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吃西餐,也不愛各式糕點類的甜食。
  自從羅森懂事以來,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休假。拜冬雪所賜,在上週末他終於體驗到了。
  以往的週末,他不是加班,就是在家裏畫設計圖、想公事,但這回,在冬雪的陪伴下,他們不是在他家客廳的凹室悠閒地泡茶看風景,就是開車到僻靜的郊區散步,聊一些有的沒的。
  他沒想到,除了天性中不可抗拒的,男人對女人的欲望之外,他在他眼中的「小女孩」身邊,居然感覺到安定。
  連續兩天相處,周日晚上,他們買了最平民的便當回家吃,然後泡了一壺茶,窩到凹室去,相依地望著落地窗外的夜景。
  「我發現,原來你也很懂享受。」不單單只是一個工作狂,只懂忙碌,不懂得怎麼放鬆過日子。
  「是嗎?」從他住進這楝公寓到現在第五年,他常在這方小凹室裏辦公,卻很少像這樣單純喝茶、望著窗外,腦子裏什麼也不想。
  「如果你不懂得享受,就不會特別把這裏建成這樣,又整理的這麼舒適。」她向後靠入他的懷抱裏,仰起臉,「只除了一個小小的缺點。」
  「什麼缺點?」
  「抱枕太少了。」才四個。
  「已經夠用了。」基本上,抱枕是用來裝飾的,他個人一個也沒用過。
  「怎麼夠?」她數著,「一個躺、一個靠、一個抱、一個墊腳,四個就用完了,你就沒得用了,更不用說還要一兩個備用。」讓人一跨進這裏,就可以撲抱枕撲個過癮,而不怕撞痛自己。
  「照你這種演算法,你需要的不是抱枕,而是一床厚厚的被褥。」隨便她躺、她撲、她翻滾,到處都軟綿綿,讓她陷在裏面都沒問題。
  想到她窩陷在床的畫面,讓他的心起了一陣騷動。
  「那也可以啦,我不介意。」她嬌憨地側轉回身,枕著他臂彎,很喜歡昵在他懷裏的感覺。「不過,我覺得現在這個『抱枕』就很好。」不但厚實可靠,而且不論她怎麼滾,他都會牢牢抱著她,不會讓她滾出他懷抱。
  羅森一聽,好氣又好笑。
  「我跟抱枕一樣?!」他故意板起臉。
  「你比抱枕好很多很多。」她稱讚他。
  「你拿我跟抱枕比?」他低下頭,逼近她的臉。
  「呃……」她眼神溜溜地轉,努力想一個漂亮的說詞,可是還沒想出來,唇瓣就被懲罰性地吻住。
  「你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一開始,她非常以他為主,但現在,幾乎都是他順著她。
  這兩天他驚訝地發現,他居然完全無法對她說「不」,對她提的事與做的事,他都只有接受,完全沒有任何否決的意願。
  這個事實,真的是讓他嚇了一大跳。
  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讓她影響自己到這種程度,而他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由習慣,進而喜愛她賴在他身邊的感覺?!
  她是怎麼做到的?而他又是怎麼接受的?對於她,他居然這麼的不防備。
  「我……我哪有……」在他細細的啄吻下,她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微喘地抗議。
  「我發現,你其實一點也不單純。」能這麼輕易就讓他喜愛上她,要說她一點都沒有故意、沒有暗存心機,他一點都不相信。
  「哪會?」他的語氣,好像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壞女人。人家她很善良的說,每個月都會捐錢給伊甸愛心基金會,幫助遲緩兒。
  「不過,早在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不該太小看你的……」普通的高中生,不會那樣大剌剌地在別人公司門口就畫起圖。
  「我只是想……接近你。」又沒有什麼其他的企圖。
  「那很好。」他停下吻。
  「好?」她終於可以喘口氣。
  「不准你對第二個男人這麼做。」他佔有味十足地道。
  「這表示,你更喜歡我一點了?!」她眼睛一亮。
  羅森跳過這個問題,算是默認。
  冬雪頓時笑的非常開心。
  羅森撫著她,對她這種時而成熟,時而孩子氣的神態特別心軟。撫著她臉龐,他低沉地道:「下個星期開始,我不會常待在公司,下班後,你不必等我,就直接回家吧。」
  「你要去哪里?」
  「去北投的工地。」北投豪宅建築工地和溫泉旅館重建計畫,他都得親凸U去盯。
  「我可以去工地找你。」
  「不行。」他一口拒絕。施工中的地方,也是意外最多的地方,他一點都不想見到她受傷。「你在家裏乖乖等我。」
  「不要。」她也答得乾脆。
  「冬雪!」
  「我不要好幾天見不到你嘛!」她抓住他衣袖,臉埋進他懷裏。「萬一,你忘了我,那我怎麼辦?」
  羅森聽到第一句話是有點生氣,因為他從來不習慣有人故意跟他唱反調,可是她第二句話,卻讓他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胡說,我怎麼可能會忘記你。」
  「那很難說。」她皺皺小臉。「萬一在工地,你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她也對你好,說不定你就被拐跑了。」
  「那我是不是也該懷疑,你跟公司裏的男職員相處的那麼好,也會很輕易就被拐跑了?」
  「我才不會。」
  「那我就會?」
  「你有前科啊。」她理所當然地指出:「你有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過。」
  羅森表情一頓,語氣有些不可思議:「你要跟我算舊帳?」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當然不是。」那又沒什麼好算的。「我只是預防萬一,你是我好不容易才追來的耶,如果被別人搶走,那我不是很可憐又很悲慘?」
  「你呀……」羅森轉怒為笑。「誰搶得贏你?再說,我沒興趣招惹別的女人,你也不准亂想。」
  冬雪想了想,點頭。「好吧。」反正她也不太相信他會喜歡上別的女人,稍微抗議只是提醒他小心一點而已。「可是,你不能讓我等很久喔!」
  「工作忙完,我自然會找你。」他捏捏她鼻尖,惹來她抗議地咬住,他眉一挑,沒被咬住的指頭輕撫她唇瓣,另一手開始探索她嬌柔的曲線。
  「啊……」冬雪驚笑出來,抓住他搗亂的手。「不可以偷襲!」
  她怕癢?
  他剛才輕撫的地方,正好是她腰側後方。
  「那,這樣呢?」進攻另一邊。
  「啊哈哈哈……」冬雪笑了出來,縮著身體。「不可以,這樣不公平……」
  「你都敢咬我了,還跟我說公平?」他欺壓過去,繼續進攻。
  「不要啦……」冬雪東躲西閃的,就是躲不開他的魔手,偏偏他又不肯收手,害她又笑又叫,最後才終於抓住他的手。
  「不要了,我認輸……」冬雪滿臉通紅,呼息紊亂,抓著他的手,依著他喘息。
  羅森低頭,銜去她唇邊嫣紅的笑意,將她抱回懷裏。
  「記得,乖乖等我,嗯?」
  「這個嘛……」
  「你還考慮?」作勢要再呵她癢,冬雪忙不迭尖叫。
  「好啦好啦,我答應就是了。」這一點都不公平……她咕咕噥噥。「那,你去工地,如果見到對你有企圖的女人,要躲遠」點喔。」
  「你不信任我嗎?」他抬起她下頷。
  「沒有,只是……我還是會擔心嘛……」她抱住他,臉靠在他肩頭。「誰叫你這麼好看、這麼有魅力,讓那麼多女人喜歡你……」
  怎麼明明是讚美的話,被她說出來卻像是一種很大的錯?
  「別胡思亂想。」輕啄了下她唇瓣,他摟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拿過她的手機,輸入另一組私人手機號碼。「有急事要找我,就打這支電話,嗯?」
  「嗯。」她點點頭,開心地偎著他。
  他一直很注重自己隱私的,肯給她自已私人用的手機號碼,表示他們的關係又更進一步了。嘻。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羅森只是縱容地搖搖頭。
  只是一組號碼,就讓她開心成這樣,他心疼之餘,忍不住也有點慚愧。他對她,一定要更好一點。
  由於親自監工,羅森進公司的時間變得相當不一定,有急事的話,各部門經理可以直接以電話跟他聯絡,至於平日該處理的公事,則匯總到協理那裏,由協理直接裁決下令。
  豪宅建築案是辛氏今年度的大案子,溫泉旅館改建雖然是辛氏小試身手的投資案,但因為評估人是羅森,一向自我要求甚高的他不允許自己經手的生意有賠本的事情發生,所以在改建計畫上同樣耗費心力。
  整整一個星期,公司裏的人沒人見過總經理來公司,但是負責跑工地那邊、屬於工程部的人,卻帶回來一些八卦消息,讓用餐時間的餐廳氣氛更熱鬧。
  「你聽說了嗎?工程部的人說,上星期總經理天天待在工地,有兩個女人隨時隨地跟著伺候哦。」餐廳內最大的桌子邊,圍了各部門的職員,大家很努力提供消息。
  「真的嗎?」
  「真的,工程部的人親眼目睹。」
  「是誰那麼好膽,敢纏著總經理?」總經理是很帥、很有魅力,身分地位又高,可是總經理可不怎麼好接近呢!而且他對倒貼來的女人特別厭惡,態度冰冷得足夠凍死人,誰那麼不怕冷敢去接近總經理?
  「聽說,一個是名模,也是總經理的前任女伴;另一個,則是工程部的工讀生,何佩琪。」
  「那,總經理的態度呢?」
  「聽說,總經理兩個都不太理,可是那個名模似乎是公關部建議的代言人選,所以總經理沒有對她太冷……」
  「這麼說來,應該是那個名模比較有希望羅?」
  「那也不一定,你忘了公司裏還有一個送花的愛慕者嗎?」
  「那個愛慕著早就消失了吧?」滿天星已不再出現,那個「疑似」追求總經理的人搞不好早就打了退堂鼓,所以才會一點動作也沒有。
  「我在想,那個送滿天星的女人,會不會是何佩琪?」
  「有可能嗎?」
  「有吧!她去年不是很努力追求總經理?」
  「不管她是誰,總經理一定是不喜歡她,否則也不會把那麼漂亮的滿天星給丟了。」
  「嗯嗯,也對……那現在最有希望的應該是那個名模……」大家開始猜測她跟總經理的「前段情」。
  「真是熱鬧。」到廚房幫忙完的王姊,端著兩盤炒飯出來,一盤放到冬雪面前。
  「謝謝。」冬雪道謝,拿了湯匙舀了一口飯。
  「小孟孟,你覺得總經理會吃回頭草嗎?」雖然是在廚房,但是這群人八卦的嗓門那麼大,要想別人不聽到都很困難。
  「我不知道。」冬雪含蓄地回應。
  「也對,你對總經理不熟。」王姊也坐下來吃飯。「但說真的,與其選那名模跟何佩琪,我寧願把自己的一票投給那個匿名的送花人。」
  「為什麼?」冬雪驚訝地問。
  「因為,總經理雖然把花丟了,但是卻沒有對那束花表現出任何不悅的情緒,或者對那個送花人採取什麼調查行動,所以我覺得,總經理應該知道那個送花的人是誰,而且對那個送花的人,應該有點特別的意思。」王姊猜測道。
  「真的嗎?」冬雪一聽,就笑了。
  「別不信我的話,我的判斷可是很准的。」王姊以為她在笑她。
  「大概吧。」冬雪低頭繼續吃飯。
  「嗯……也許我應該來開個網路賭盤,讓大家來下往,統計大家最看好誰能把總經理這個黃金單身漢給拐回家。」說不定,還可以趁機賺一票!嗯,這個主意好!
  「好啊,如果王姊開賭盤,那我就賭那個送花人。」冬雪附和,當然要支持自己羅。
  王姊當場認真計畫起來。
  冬雪則是一邊吃飯,一邊想著……有一個星期沒有看見他了呢,有點想他。而他呀,果然傳出八卦。
  好吧,他沒空來找她,那她來「提醒」他一下下好了,要他別忘記她。
  該怎麼做呢……
連續一個星期,羅森盯著建材的進貨、施工的進度,從細微著手,一點也不馬虎。
  他和辛皓煒有同樣的認知,要建,就要建最好的,所以辛氏建築推出的房屋,儘管價格比同業設定為高,但銷售率仍是百分之百,常在房屋未建造完成前便預售一空。
  而羅森身為總經理,卻不曾遠離工地的主要原因,除了維持辛氏一貫的口碑,也因為建築圖出自他的設計,哪些地方該怎麼建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這個建築師,連建造方式都管。
  好不容易,第一批建材進貨完畢,與駐守工地的工程師也討論出整批房地建造的順序,然後再到溫泉旅館察看點交後的狀況、測量一些資料後,在半夜十二點前,他終於回到家。
  把車停妥,經過樓下警衛室的時候,羅森突然聞到一陣藥膳香味。
  藥膳?現在是七月天,正熱耶,這個時候吃藥膳,不怕火氣大、流鼻血嗎?!
  「羅先生,你終於回來啦。」警衛先生見到他顯然非常高興。
  「嗯,找我有事嗎?」
  「有有有,你進來一下。」警衛轉回身,把放在裏頭的保溫鍋端出來。「這是你的。」
  「我?」一鍋藥膳?!
  「這是你的女朋友交代的,本來她想拿上去,後來想到沒有鑰匙,就在這裏等你,但是你一直沒回來,時間又太晚了,她只好把東西托我交給你,自己趕去搭公車回家。」警衛說的很詳細,然後朝他眨眨眼,「羅先生,你女朋友對你很好喔,還燉這種超級補身的藥膳湯給你,你一定會『勇得像一尾活龍』。」
  為什麼他覺得警衛的眼神有點怪異?
  「謝謝。」羅森保留地回應:「她有說,這是什麼藥膳湯嗎?」
  「這個……她是沒有說,不過……」警衛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偷偷打開來看一下,但是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偷喝,我不會去偷可愛的孟小姐對你的愛心啦。」
  「那麼,你看出什麼了嗎?」
  「當然看出來啦!我家以前是開藥膳食補的耶,這點補藥我當然懂。」警衛先生清了清喉嚨,然後接著道:「基本上,這鍋藥膳湯裏,男人身體能補、該補的地方都補到了,它主要的訴求有三點,第一是補血氣,第二是清肝排毒,這兩點是針對你工作量大、睡眠不足的部分,第三點則是——」警衛的聲音忽然壓低:「羅先生,你老實說,你有……『男人』那方面的問題嗎?」
  「哪方面的問題?」羅森蹙眉。
  「就是……」警衛靠近他耳邊,「不舉。」
  羅森瞪著他。
  「呃……咳咳,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的。」警衛先生保證。
  「我沒有這方面的毛病。」生平第一次,羅森徹底體會到什麼叫作「咬牙切齒」的感覺。
  任何男人都不會高興被別人認為他……有那方面的問題,尤其他才三、十、歲!
  「沒關係沒關係,我懂。」警衛先生一副很能體會的模樣。「這鍋湯你快拿回去喝吧!別辜負了孟小姐的好意。」
  羅森橫了警衛一眼,然後瞪著那鍋湯,二話不說端著就往外走。
  「咦?羅先生,電梯在這邊,你怎麼走去那邊?羅先生——」
  不理會警衛先生的呼喊,羅森將那鍋湯放上車,發動車子就開走,腦子裏只有一個疑問——
  冬雪到底搞什麼?
  冬雪才剛洗完澡,羅森就到了。他一通電話打到她的手機,冬雪一看見來電顯示,就忍不住先笑出來。
  「喂?」她努力維持若無其事的語氣。
  「冬雪,我在樓下,開門。」簡單三句話,掛掉。
  冬雪忍不住又笑了,穿著拖鞋乖乖搭電梯往樓下走。開門前不忘先吸口氣,提醒自己切切不可偷笑出來。
  「你怎麼來了?」
  羅森不發一語,拿著那鍋藥膳,直接進門。
  冬雪吐吐舌,跟在他後面一起上樓,幫著開門,讓他進入自己住的小公寓。
  羅森沒心情多作打量,只是把那鍋湯放在桌上,然後瞪著她。
  「過來。」
  「哦。」她乖乖過去,看得出他現在脾氣不太好,很可能會凶她,她還是乖一  點比較好。
  一過去,羅森就扯她入懷,讓她坐在他腿上,他雙手圈住她腰身。
  「這鍋湯——是什麼意思?」語氣很平靜。
  「幫你補身體呀。」冬雪很理所當然地回道。
  藥膳湯,當然是補身體的,難不成還有別的功用嗎?
  「補什麼?」
  「補你最近工作太辛苦,操勞過多又熬夜,滋補血氣,可以恢復疲勞。」完全是預先想好的說詞。
  「只有這樣?」
  「當然是這樣,這是中醫師教我的哦,喝了保證對你的身體有絕對的好處。」為了燉這鍋湯,她忙了一下午,可也很辛苦的呢!
  羅森沒有接話,只是看著她,看得她很心虛。
  「呃,好吧,其實這鍋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就是……」她非常、非常小聲地說了兩個字:「壯陽。」
  「為什麼不敢大聲說?」他還是一臉平靜。
  「我怕你不好意思承認啊。」所以當然小小聲地說。
  羅森表情一頓。「什麼叫作『不好意思承認』?」
  「男人對自己的……能力,都很在意啊,就算明明只能撐一分鐘,也硬要說成十分鐘,如果這種事……被人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她完全是為了他的面子著想,非常體貼吧?
  羅森終於聽不下去了,十分克制地以過分輕柔的語氣問:「你該死的究竟以為什麼?」
  冬雪沉下一直陪笑的嬌顏,賭氣地別開臉,「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應該清楚。」
  羅森轉回她的臉,「我做了什麼事?」讓她大費周章地燉這鍋湯來「伺候」他。
  他敢打賭,這鍋湯要是真喝了,他鐵定會因為身體過於燥熱而鼻血噴不停!冬雪肯定在生他的氣。
  可是,為什麼?
  「沒什麼。」她悶悶地吐了口氣。「我只是想幫你補身體,怕你太『操勞』而已。」
  「冬雪,我忙了一整個星期,現在很累,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嗎?」按照她那種答法,他就算問到天亮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偏偏……他對她擺不出閻王臉。
  「我沒有生氣。」捶了他肩頭一下。
  這樣還叫沒生氣?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好吧,那你為什麼突然想燉補湯給我喝?」結果,他還是得用問的。
  這小女人肯定在生他的氣,否則不會東答西答的就是不答重點,存心讓他不好過。
  「你工作太辛苦了,當然需要補一補。」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還有呢?」
  「還有什麼?就這樣啊。」搞不懂他還想知道什麼。
  羅森頭痛地按按額角,發現自己的老人症:頭痛,很可能因為有了她而提早發作。—
  他發現,她不想說,他怎麼都問不出來,這小女人……腦袋真是精的沒話說。問不出來,羅森只好試著自己推理。
  他把這一個星期來發生的事想一想,自己在工地的事……她在公司……咦?他想到了。
  「冬雪,你相信那些無聊的八卦?」呿,居然是為了這種小事。
  「什麼八卦?」
  「在工地裏,兩個女人死纏著我,一個是何佩琪,一個是什麼鬼名模。」他連名字都懶得記的女人。
  冬雪被他不屑的口吻逗笑了。
  「什麼、鬼。名模,人家好歹是公認的大美人。」
  「無聊的女人。」這是他唯一的注解,頂多再加上一句「令人厭的女人」。
  「人家是喜歡你、體貼你、對你無微不至,你居然這麼說她們。」
  「難道你希望我對她們和顏悅色?」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和顏悅色的對她們?你的事,從來也不讓人管,都是自己作決定,誰都不能改變,就算你想招待她們去夜遊,也沒人敢說不可以。」她可清楚自己的地位呢。
  「你在生氣。」羅森托住她下頷,不讓她別開。
  冬雪睜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瞳,幽幽怨怨地望著他,一瞬也不瞬。
  「你呀……」羅森摟她偎著自己。「生氣就明說,為什麼弄這麼一鍋補湯出來?」連帶也敗壞他的名聲。
  想起警衛先生的誤解,他隱隱覺得頭又痛了。
  「誰叫你都不來找我,連通電話也沒有,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北投快樂的不想回來了。」冬雪終於露出真性情,不安的心情隨著埋怨的語氣表露出來。
  「你又胡思亂想了。」羅森撫著她的發,半歎氣道。
  「才不是,我是預防萬一。」她理直氣壯地道。
  「預防什麼萬一?」
  「預防——你工作真的很累,需要補充元氣;或者,你被『伺候』的太舒服了,『快樂過度』,那更需要補充血氣。這鍋藥膳湯,完全是為了你才燉的。」生氣的時候不忘照顧他的身體,對他夠好了吧!
  「你在胡說什麼?」羅森好氣又好笑。
  要是別人敢在他面前這麼說,他肯定會讓那個人後悔說過這種話,但是她—唉!
  羅森開始有種自己這輩子大概就要栽在這小女人手上的領悟。
  「我沒有胡說,我只是考慮了兩種情況,所以決定燉一鍋大補湯,藥方還是我問中醫師配的,保證喝了絕對不會有藥性相克的問題,燉的方法完全依照醫師交代,絕對沒有偷工減料。為了不妨礙你工作,我把湯交給警衛先生,請他轉交,這樣你可以不用跑來我家喝。」瞧,她多為他著想。
  「在這麼熱的七月,有誰會喝這種湯?」她說了一堆,羅森只反問這一句。
  冬雪別開臉,不答。
  羅森又轉回她的臉,輕吻了下她唇瓣,「你是在生氣我太忽略你,還是氣我沒趕走那兩個女人,讓她們有機會在我身邊羅囉嗦嗦?」
  冬雪還是不說話,垂著眼也不看他。
  「你不說,是要我繼續猜嗎?還是打算氣到底,就不理我了,我們之間,一拍兩散?」
  「我不要!」冬雪大叫一聲,緊緊地抱住他。「我不要分手!」
  「那麼,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這樣猜來猜去,他會累掛。「還是你真的相信,我會選那兩個囉嗦的女人其中之一?」
  冬雪抬頭望了他好一會兒,又把臉埋進他胸膛裏。
  「我討厭她們纏著你。」她孩子氣地道。
  「冬雪……」
  「你是我的,我才不要別的女人比我更接近你,我不要!」
  「冬雪……」
  「你是我的!我的!」
  頭一次看冬雪情緒這麼失控,沒有平時的冷靜和慧黠,沒有彎彎折折、讓人猜不著的心思,只是一逕的孩子氣,說著她的嫉妒。
  這鍋湯……就是她的嫉妒嗎?
  壯陽?真虧她想得出來!
  羅森好氣又好笑。
  她是在提醒他,小心玩得太過,會早衰;提醒他,別忘了還有一個她,要他別被外面的女人給迷惑住了吧!
  羅森環抱著她,輕輕安撫她的同時,也讓她的舉動逗出笑意,忍不住憐愛地低頭,唇緣掃過她耳垂,細細廝磨著,為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而感到醺然欲醉。她剛沐浴完?
  「她們只是無聊人士,在我眼裏,跟空氣一樣,比水泥還不如。」他低沉略啞地在她耳邊說道。
  水泥還能得到他全心的照看,觀察它是不是適合拿來建造,而空氣,看不到、摸不著,他完全當她們不存在。
  「真的?」她立即抬起頭,縮著脖子不讓他搗亂。
  「要我發誓嗎?」
  「不用。」她笑開了,可是沒三秒鐘又板起臉,「可是,大家都在猜你會選哪一個。」
  「別理他們。」身為上司,好像天生就得當下屬口中的八卦人物,就算再怎麼潔身自愛,還是會有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傳出來。
  嘖,狗仔文化果然有它無遠弗屆的影響力。
  「到目前為止,那個名模最被看好。」她繼續說。
  王姊在那頓中飯過後,立即夥同企畫部同仁做莊開賭盤,截至今天下班為止,賭盤局勢一面倒,一致看好名模。
  「哼。」羅森哼笑一聲。
  「現在告訴我,你到底要選誰?」
  「這種問題,你還需要問我嗎?」選擇權從來不在他手上。
  「當然要問啊,這樣我好去下注,賺它一票。」
  「下注?」羅森一呆。
  「根據最新八卦,公司同仁決定私下開賭盤,下名模是一賠一,何佩琪是一賠三,匿名的送花者是一賠十。」開「獎」日,就在總經理正式宣佈誰為他的女朋友,或結婚,或完全判這三個女人出局的那一天。
  「賭盤?一賠十?」羅森聽得哭笑不得之餘,忍不住搖頭。
  「對,所以你快說,你到底要選誰,不要害我人財兩失!」
  「什麼人財兩失?」亂說。
  「你要是選了別人,我就失了『人』,萬一下錯注,就『消財』,那不是人財兩失是什麼?」她嘟著嘴,就是不笑。
  羅森笑著把她嘟高的唇給吻平。
  「你氣還沒消嗎?」對付冬雪的必殺技:把她吻得暈頭轉向。「拿這種你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來問我,是存心想惹我生氣嗎?嗯?」
  「我……哪有……」冬雪努力在暈頭轉向中抓住一絲理智。「男、男人心……海底針……誰、誰……誰知道……道你……心心……裏……在想、想什……麼……」呼呼呼……總算把意思表達出來了。
  羅森齧吻的動作一停。
  「男人心,海底針?」
     「對。」呼呼,趕快喘氣,不然要缺氧了。
  「那女人心呢?」他不可思議地問。
  「嫩豆腐。」她一本正經地吐出答案。
  羅森瞪著她。
  「本來就是……」她本來很理直氣壯,可被他一瞪,突然有點心虛。「嫩豆腐啊……不管喜歡的那個男人……做了多少對不起她的事……女人永遠……都會原諒那個男人……」就像她,還不是關照他的身體,先燉了一鍋補湯給他喝嗎?
  羅森再度有種哭笑不得、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原來女人不想講道理的時候,都是這麼「灰」的,而冬雪更是其中之最,「灰」的無厘頭也就罷了,答的還都是聽起來頭頭是道,但仔細一想根本沒半點道理的話,讓人連想生氣都很無力。
  「冬雪,你想要我怎麼做?」他歎息,投降了。
  誰叫他就是……被她這個小搞怪給吸引了,她一副單純天真清麗嬌弱的美少女模樣,根本是騙死人不償命。
  「我不知道。」看在他這麼低聲下氣,並且沒對她凶的份上,冬雪決定不記這次的怨了。
  「不知道?」她不會還想繼續鬧彆扭吧?羅森想了想,「你希望我對外澄清,公開你嗎?」
  她搖頭,「怎麼做,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干涉。」頓了頓,「我也相信你。」在有她的情況下,不會做劈腿的沒品事。
  那鍋補湯的主要目的,其實只是要提醒他,別忘了她而已,順便設計他自動來找她。因為,她想他嘛。
  「那你還吃醋?」他刮刮她細滑的臉蛋。
  「自己的男朋友每天被別的女生纏住,是女人都會覺得不舒服呀。」
  「她們對我,不具任何意義,我懶得理。」他再次保證。傾向她,鼻尖努著她的。「你不用將她們放在心上。」
  這就是他所給的「安心」了?
  冬雪想了想,好吧,聊勝於無,而且,至少他在她身邊安慰她了,這樣就可以了。
  「好吧。」她伸出手臂,圈握在他頸後。「那我不再燉補給你吃就是了。」
  羅森聽的嗆笑出來。
  「你是擔心我以後『滿足』不了你嗎?」跟她說話,真的愈來愈「成人」了。
  「搞不好,你現在就滿足不了我了。」她皺皺鼻子。
  羅森目瞪口呆。這小女人……居然敢看輕他的「能力」?!
  「你居然敢懷疑這個?」
  「當然懷疑啊。」她真勇敢,還敢點頭。「你對我從來沒有衝動。」
  好歹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耶,雖然身材構不上波霸的標準,不夠雄偉、不夠高挑、不夠有肉、不夠性感,但是,至少也是女人吧,連一點點誘惑自己男人的魅力都沒有的話,未免太丟臉了。
  「沒有?我沒有?」大手托住她臀部貼向自己,讓她明確感受到某種堅挺。「真、的、沒、有、嗎!」那上次那個,又算什麼。
  冬雪刷地臉蛋通紅。
  「就、就算有衝動,你……還是克制住了呀!又沒有行動。」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忍得住,表示她的魅力不夠,哀怨。
  他一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敢情他對她太君子,還是一種錯?!
  「你到底以為男人有多獸?就算是獸,基本上他還是個人好嗎?再怎麼獸,也有一點人的理性好嗎!」
  「是這樣嗎?」她一臉懷疑。
  羅森深吸口氣,然後望著她,她的表情還是懷疑,羅森當下抱著她站起來,瞄往房間的方向。
  「羅森?」冬雪及時抱住他頸項。
  羅森低下頭,笑的很「開懷」,「關於這個問題,你馬上可以得到答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對她無動於衷。
  「你……」冬雪忽然有種玩過頭的感覺。
  羅森腳步一轉,準確無誤地朝她的臥室走去。
  「羅森,你……」
  「這種時候別太多話,會讓男人很挫折。」語畢,充滿挑逗與情欲的吻,立時吞沒她嫣紅的唇瓣,然後蔓延到胸口。
  一陣狂野跟著席捲她全身……
呃……如果早知道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她會不會收斂點兒?
  答案是:不會。
  男人的氣概若是遭到質疑,那還真不是一件小事,看看平時冷漠自製的羅森的反應就知道。
  但是……對於這種結果,冬雪可是得意得很,因為,他真的被她惹得失控了呢!
  在失控之餘,更輕易讓她感覺出,他對她喜愛的程度。想到這裏,她就止不住臉上的笑容。
  再憶及昨天晚上……咳,嫩白的臉蛋頓時一陣熱。
  「小孟孟,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太熱了嗎?」餐廳內,王姊一陣納悶,還特地站穩穩,感受一下室內的溫度。
  不會呀,冷氣還是很足。
  「沒什麼,可能是被熱湯熏的。」幸好她就站在一鍋熱湯前,替人舀湯,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哎呀,熱就把湯勺放回去,到一邊坐著休息,湯讓他們自己舀就好了。」不忍心乖巧的小妹妹被熱著,王姊直接把她拉到一邊休息。
  「王姊,我沒事——」
  「在這裏休息。」王姊不容她拒絕地說,然後繼續去忙。
  冬雪只好乖乖坐著,免得王姊又來關心,而站在餐桌旁等著拿餐點的人一看見她,立刻脫隊朝她跑去。
  「學妹!」
  冬雪聞聲抬起眼。
  「學妹,你還記得我吧?我是何佩琪。」她再自我介紹一遍。
  「記得。」冬雪點頭。
  「撿日不如撞日,我說過要請你吃午飯,就今天吧。」何佩琪熱絡地拉起她,然後拿了一副餐盤放到她手上。「想吃什麼儘量拿,不用擔心價錢。」
  「不用了……」事實上,冬雪在這裏吃東西根本不必付錢。
  「不要客氣,學姊照顧學妹是應該的,儘量拿。」何佩琪把自己想吃的菜夾到盤裏,然後順手也替冬雪拿了幾樣菜。
  冬雪只好先拿,然後跟著她走。
  「一起算。」到結帳台,何佩琪拿出錢包。
  「一百五十元。」結帳的人說道。
  「兩盤加起來才一百五十元?」何佩琪驚訝。太便宜了吧!
  「不,一百五十元是你的餐費,小孟孟吃的東西不必算錢。」結帳的人解釋。
  「為什麼她吃不用算錢?」
  「她是王叔要認的幹女兒,吃王叔煮的東西當然不必算錢。」結帳的人說道:「請快點付帳,後面還有人。」
  「哦,好。」何佩琪趕緊掏出錢,然後托起餐盤,示意冬雪跟著她走。冬雪只好端起餐盤,跟她坐到角落去。
  「學妹,王叔很喜歡你嗎?」何佩琪好奇地問。
  餐廳的主廚兼老闆王叔是不容易喜歡人的耶,孟冬雪居然那麼厲害,讓王叔喜愛她到想收她做女兒。
  「王叔是客氣,因為我常在這裏幫忙,他才特別照顧我。」冬雪輕描淡寫地說道。
  「原來如此。」何佩琪先咬了一塊排骨。「學妹,聽說你在企畫部表現很好、很受稱讚,連經理都對你另眼看待?」
  雖然在工程部常跑工地,但是對於公司裏的事,何佩琪可還是探聽的很清楚,知道才短短一個多月,孟冬雪已經是企畫部裏的寶,所有企畫部的同仁都對她疼愛有加,嚴禁其他部門的男人對他們的小妹妹伸出魔掌。
  因為孟冬雪做事認真負責又仔細,所以企畫部經理有意向公司爭取經費,長期聘用她留在企畫部,提拔她成為未來企畫部的將才。
  「那是經理不嫌棄,看在我經驗不足,還有很多待學習的份上,所以願意給我多一點機會。」冬雪很謙虛。
  對於企畫部上下對她的照顧,她很感激,不會因而恃寵生驕,只想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沒想到這種態度,反而令經理對她更加欣賞。
  「學妹,在我面前你不用謙虛,去年我就待過企畫部,知道那裏的工作有多重,你能做到讓大家讚賞,可見得你真的很有能力。」就算嫉妒她受歡迎,何佩琪也掩飾的很好,沒表現出來。
  冬雪只是陪笑,文雅地吃著飯菜,不明白她今天特地「請客」的目的何在。
  何佩琪又吃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學妹,你會不會希望自己在還沒大學畢業前,就先賺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找到自己未來可以發揮才能的公司?」
  冬雪秀眉微挑,心眼瞬轉,很配合地道:「希望啊。」
  「那麼,如果現在有機會可以讓你馬上賺到一百萬,你會不會接受這份工作?」何佩琪再接再厲地問。
  「有這麼好的工作嗎?」適時配合出驚疑不定的眼神。
  「只要你點頭,就有。」何佩琪保證道。
  冬雪想了想,「算了,我還是乖乖做我的工讀生吧。」做人不該太貪心。
  「為什麼?」她這種輕易放棄的反應,讓何佩琪差點傻眼。不應該會有人輕易放棄到手的財富才是!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也相信沒有那麼好賺的工作,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她單純地說道。
  「如果真的有呢,你要放棄嗎?」何佩琪有點急地問道。
  冬雪疑惑地望著她。「學姊,不如你先說說是什麼工作吧,這樣我比較好決定要不要放棄。」
  何佩琪想了想,再看看她。
  冬雪來自普通家庭,上面有三個姊姊,一個上班族、一個是軟體設計師、一個姊姊還在讀大學,背景單純又平凡,找她合作應該是沒問題。
  「好吧,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幫我。」
  「你先說。」
  「好。」何佩琪轉而坐到她身邊,面對著亮如鏡的玻璃面,可以隨時注意有沒有別人偷聽,然後才壓低聲問:「你聽過『東榮營造』嗎?」
  「聽過。」一個中型的營造公司,不過最近聽說傳出財務吃緊的問題。
  「東榮營造是我父親的公司,最近和辛氏爭取同一件案子,偏偏現在我父親沒有能力和辛氏競爭,所以希望……藉由別的方法爭取到好的企畫,所以,我才會又來這裏當工讀生。」何佩琪說道。
  「做生意,憑的是本事和競爭力,商場上有輸有贏,強弱分見,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我們公司需要靠這件案子來度過財務危機。」何佩琪一臉愁容,眼眶含淚,「我知道我做的事也許很不對,但我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父親的公司倒閉,所以學妹,請你無論如何幫幫我,我絕對不會忘了給你謝禮,請你幫幫我。」
  「我能幫你什麼呢?」看她這個樣子,冬雪也不好拒絕。
  「能的。」何佩琪拉著她,滿臉祈求,「你在企畫部,一定拿得到辛氏下半年度的企畫案,只要你能把企畫案影印帶一份給我,我們公司就有救了。」
  「這是犯法的!」冬雪低叫。
  「可是,這能救我們公司上上下下免於失業和破產的危機。」何佩琪哽咽請求:「學妹,請你幫幫我,求求你!」
  「這……」
  「只此一次,絕不會有下次,請你幫幫我,不要讓我父親年紀一大把了,還得面臨官司、破產危機,更甚的,是牢獄之災,他承不住的,學妹,我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看她這麼可憐,冬雪有點不忍心。
  「可是,企畫案如果給你,那辛氏怎麼辦?」
  「你放心,」聽她像是要答應,何佩琪精神一振。「就算沒了企畫案,對辛氏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憑辛氏的規模和財力,加上羅總經理的應變能力,就算發生任何狀況,他也能妥善處理,絕對不會產生任何危機。」
  「這……」
  「學妹,拜託你答應我,我們家就靠你救命了。」何佩琪可憐兮兮地乞求道,「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如果被查到,後果由我來承擔。」
  「學姊,可是這樣一來……」她也可能會吃上官司耶!
  「本來事情就是我拜託你做的,你沒有任何責任,而且為救我父親,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學妹,請你一定要幫我。拜託你!」
  冬雪望著她,好半晌,終於點點頭。
  「好吧。」
  「太好了,謝謝你!」何佩琪抹了抹淚,一臉感動。「我知道企畫案現在已經送到協理那裏,等協理批下來就開始推動,企畫案也會轉回企畫部,到時你再影印,我會隨時跟你保持聯絡。」
  「嗯。」
  「學妹,謝謝你願意幫我,你一定要小心,別被發現了。」何佩琪關心地叮嚀道。
  「我知道,我會小心。」
  「那就拜託你了。」何佩琪小心沒露出得逞的笑容。
  要騙一個沒出社會的小女生真是太容易了,現在,她就等著拿到企畫案,替自家公司賺上一票,順便在父親面前邀功,然後等著看羅森變臉。
  誰叫他要拒絕她!
   下班後,冬雪買了幾樣簡單的食材回家,決定今天的晚餐,就是排骨湯麵配小菜。
  等她的排骨湯熬夠火候、飄出陣陣香味的時候,小公寓的門也被打開,羅森像在自己家一樣熟悉地進屋,走到她身後。
  「排骨面?」一雙手臂環住她腰的同時,也自她臉頰偷了一個吻,俊朗的神情微挑。
  「對。」她不自在地掙紮了下,他卻把她抱的更緊,低笑聲從她頭頂灑下。
  「不習慣嗎?」
  冬雪回頭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注意爐上的火候。
  「看來,我得多做幾次,讓你習慣我才行。」
  「羅森!」她嫩頰發燙。
  自從「補湯事件」那晚之後,在她回到家約一個小時後,他就會跟著出現,然後跟她一起吃晚餐。
  他跟她拿了出入大樓的備份磁卡,把自己的日常用品搬進浴室,再放幾件替換的衣服進她衣櫥,然後就堂而皇之住進她家了。
  明明她家只有一張小床,他卻要跟她擠,只除了「某些時候」,他會很不甘願地自動拿枕被到客廳的沙發上窩。
  其實那天晚上,在最後關頭他還是忍住了,並沒有真正佔有她,只是……
  身子被他看光、撫遍、吻痕烙身……一半,在他懷抱裏,他讓她體驗到肌膚相親的歡愉與渴望,這樣離真正佔有她,其實也沒差多少,害她現在對他的抱摟都好敏感,也不敢再提什麼衝動不衝動的事。
  因為……他那天晚上徹底讓她體會到,什麼叫作「全身紅的像煮熟的蝦子」。
  為免再被煮熟一次,她哪敢再挑釁他的男性本能呀!連補湯都在他的監視下乖乖倒掉,鍋子清洗乾淨,連一點點藥渣渣都不剩。
  之後,他每天晚上都幾乎睡在她身邊,興致來時就吻她、愛撫她,讓她到現在已經很習慣他的偷襲了,只是……還是會害羞而已。
  而羅森也真的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原來平常的冷漠都是假的,實際上面對她時……他不但一點都不冷,還熱過頭。
  結果就是,她現在都不敢隨便撩撥他,就怕他一個忍不住真的把她吞入腹了——之前她一點都不怕,但是經過他的「證明」之後,她反而怕了自己那種不受控制的反應,對他無處不在的吻更是又驚又懼。
  那種過度渴望的尖叫與嬌喘……很羞人!
  「雪,水滾了。」望著她紅通通的臉蛋,他提醒道。
  「喔。」她回過頭,連忙下麵。
  羅森暫時放開她站到一旁,看著她穿著粉色圍裙,站在廚房裏煮東西的模樣,一點都不像主婦,反而像個玩扮家家酒的小女孩,動作有點不熟練,但她卻將東西煮的很好吃。
  自從知道他偏愛吃家常菜,她就會自己下廚,雖然她說自己的廚藝不好,會煮的也只有幾樣簡單的飯菜,但光是這樣,就已足夠滿足他的食欲,和一份對家的嚮往。
  她不只讓他疼、讓他愛、讓他憐,更讓他感到安定與滿足。
  克制著沒完全佔有她,不是不想要,而是願意等待她更長大一些、更成熟,再來領略真正的男女關係,至於相擁而眠、裸裎相見嘛——
  咳,他總是個男人,面對自己唯一真正喜愛的女人,要他完全克制著不碰她,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冬雪撈起面,分成一大、一小碗,加進配料,然後淋上排骨湯。「羅森,可以吃了。」
  「嗯。」羅森接過她手上熱燙的湯麵,示意她端小菜的盤子就好。
  兩分鐘後,兩人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就著矮桌當餐桌,享受他們今天的晚餐。
  等吃飽了,他去洗碗,她泡茶。
  這又是讓冬雪想不到的一件事——羅森其實是個很居家的男人。
  雖然他不太會下廚,但卻不介意洗碗,他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公事還是公事,現在則是多了與她閒聊、少一點想公事的時間。吃完晚飯後,他可以哪里都不去,就喝著茶和她一起窩著聊天或看影片。
  「我覺得,你家的視野比較好。」同樣是窩著抱枕偎著他,但是,他家大片窗戶望出去的夜景美呆了,而她家,只有電視可以看而已。
  「你要去住我那裏,我也不反對。」他挑眉試探地問。
  「不要。」她懶懶地拒絕。
  「為什麼?」
  「那樣我們就真的住在一起了。」距離太近,會一點美感也沒有耶。
  「現在這樣,難道就不是住在一起?」他每天都睡在她家,再從她家離開,回家換衣服再到工地,然後下班了又回她家。他們的確是住在一起。
  冬雪表情頓了一頓。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如果我去住你家,你一定很快就厭倦我了。」不行不行。
  羅森瞪著她。「這是什麼意思?」
  「住在你家,等於是被你養耶,那如果我有一點點缺點,在你眼裏一定會變得很大點,跟你爭執也會變得很不應該,你一定會嫌棄我,然後我就會被趕出來了,我才不要。」凡事太以男人為主,男人很快就會覺得你很平凡,然後就不會珍惜了。
  「這是什麼歪理?」他皺眉。
  「是常理。」她糾正。「男人都喜新厭舊,一天到晚膩在一起,男人也會很快覺得厭倦、沒新鮮感,然後那個女人就會變成可憐的棄婦……」咦?怎麼好像哪出連續劇的劇情,真是狗血的令人噴飯。
  「亂講!」他懲罰性地咬了下她的下唇,惹來她小小的痛呼。「你認為我會把你趕走嗎?」
  冬雪瞄了他好久,然後,居然點頭。「會。」
  羅森差點沒被她氣昏。
  「你居然點頭?」
  「男人心,海底針,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真是……羅森肚子裏一陣圈圈叉又三角形。
  「等你工讀結束,就搬到我住的地方。」直接決定,不問她的意見了。
  「我不——」
  「不准說『不』。」點住她的唇,眼神很威脅。
  「可是——」
  「也沒有可是。」
  冬雪嘟起嘴,羅森立即配合動作,吻平她。
  「我不要你離我太遠,更不想以後再隔好幾天沒見到你。」免得她又來鍋「大補湯」。「如果不是你還太小,我會現在就娶你……」他歎息。
  真不知道自己三十「高齡」,怎麼會被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給偷了心,進而迷戀上她表相下的多變和刁鑽。
  厭倦?別的女人需要擔心這種問題,但她—絕對不必。她偶爾出個招數,就夠他接招很久,然後一點兒也不想再讓她有機會亂想。
  「現在嫁你,好像也真的太早了。」她吐吐舌,非常贊同他的話。
  她如果膽敢沒通知三位姊姊,又搶在姊姊前面結了婚,姊姊們一定會把他整得很慘、很慘。
  「意思是,你不想嫁我?」語氣陡然沉了好幾分。
  「當然不是,如果我要嫁人,最希望就是嫁給你。」她環住他頸項,撒嬌地道。
  識時務者為「淑女」,冬雪沒有笨到在這時候逞骨氣、唱反調。
  「很好,我們現在立刻訂婚。」
  啥?!
當一枚質地絕佳的精緻鑽戒以光速般的魄力套進冬雪的指頭時,她還愣在九重天裏回不了神。
  「你是我的了。」羅森滿意地摟她入懷,感覺非常愉悅。
  飛車到珠寶店裏挑好戒指,他立刻替她戴上,再抓著她的手把同款的男戒戴到自己手上,然後回家,摟著身分已然不同的她,心頭湧起一陣滿足感。
  冬雪呆呆抬起臉,望著他難得純然歡笑的表情,唇角也跟著微揚。
  「你……居然這樣求婚的……」
  一句「我們現在立刻訂婚」,然後就變成這樣了。這哪是求婚?根本是強迫中獎好不好!
  「誰說我在求婚?」他眉一挑,臉上笑意不減。「對於你,我想宣接行動會比較有效果。」
  根據上回「大補湯」的經驗,就是跟她說的愈多,就愈別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對冬雪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直接做了再說!
  「你、你你……一點都不尊重我!」羅森什麼時候變這麼「皮」了?
  「你說,你最希望可以嫁給我。」
  「是呀。」
  「那麼現在訂婚,不好嗎?」
  「呃……也不是不好……只是……」
  「不是不好,那就是好。不許再說。」
  冬雪目瞪口呆。算是見識到他「鴨霸」的模樣了。
  「答應我,工讀結束後,搬來與我同住。」
  他從來不與人太親近,如果不是認定她,不會作這種要求。冬雪明白這一點,望著手指上的戒指,悄然抬起臉。
  「搬去跟你住,你就要養我了,養我很貴的,你確定嗎?」學費、生活費、零用錢,不便宜哦。
  「放心,養一個你,還不至於會讓我破產。」他的女人,當然是由他照顧、由他養。
  「好吧。」搬就搬。搬家雖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反正有他在,苦力就交給他做了。
  「這樣才乖。」他低頭給她一個纏綿十足的吻。
  冬雪差點被吻到忘了一件事。
  「羅森……停、停一下。」她推開他。
  「怎麼了?」他低頭關懷地問。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關於何佩琪……」她把何佩琪對她說的話全告訴他,羅森愈聽臉色愈沉。
  「東榮營造?」哼!
  「你覺得,我該幫她嗎?」她玩著他襯衫上的扣子。
  「幫呀,怎麼不幫?」她都說的那麼可憐了,不幫豈不是太沒同情心?!
  說是這麼說,但羅森的表情可跟「同情心」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怎麼幫?」很瞭解他的冬雪自然明白他話中有話。
  羅森笑容一揚,白牙微閃。
  「就讓她得到她想要的。」
   一個月後,企畫部全體同仁,個個臉色凝重。
  經理將「東榮營造」最新推出的宣傳文宣丟在桌上,確定每個人都看見了,才以非常忍怒的語氣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凝重的臉色多了一點怒氣和不解。
  「這份文宣,明明是我們設計出來、配合公司的工程所推出的重要企畫,現在怎麼會出現在東榮營造的文宣上?」
  企畫外泄,這是何等重大的事,不但所有企畫部的心血全泡湯,就連公司也會蒙受不白的商譽損失。
  一模一樣的企畫、一模一樣的建築,到底是誰抄誰!
  眾人依然一陣無語,但心裏全忿忿不平,究竟是誰偷了他們的點子?!
  就在一陣沈默間,羅森來了,後面還跟著工程部的所有職員以及法律顧問。
  「總經理……」企畫部經理連忙站起來,示意眾人多搬些椅子,讓所有人都能坐下,而他則把主席的位置讓給羅森。
  工程部的經理一看見桌上那張文宣,雙眼立即瞪大。
  「總經理,這不是……」
  「這就是我找各位來的原因。」羅森適時打斷他的話,「公司推出任何計畫,企畫部和工程部是最先知道消息,也是最瞭解公司運作程式的兩個部門,現在公司企畫外泄,你們兩個部門都有責任找出問題發生的原因。」
  企畫部經理與工程部經理兩人對看一眼,同時起身回道:
  「我們一定會找出洩露企畫的人。」
  「怎麼找?」羅森問道。
他們有過接觸,我認為可以從這方面開始查起。」企畫部經理在看到文宣的時候,已經想過從哪個方向著手,並且對特定人選做過身家調查。
  「那麼,你有人選嗎?」
  「有。」企畫部經理答道:「是工程部的工讀生,何佩琪。」
  所有人的目光一律轉向角落那兩個地位最輕微的工讀生。
  「為什麼?」羅森再問。
  「因為,她是東榮營造林董事長的私生女,只不過她從母姓。」企畫部經理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全數盯向何佩琪。
  「不、不是我……」何佩琪搖著頭,「經理,你這是冤枉我。」
  「難道,你不是林董事長的私生女嗎?」企畫部經理質問。
  「我……我承認……我的確是林董事長庶出的女兒,但既然是庶出,又不姓林,就足以表示我跟他並不親,他雖然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是我跟他根本沒見過幾次面,又何必替他偷企畫?」何佩琪望著大家,神態誠懇而含著些許令人同情的脆弱,「再說,企畫案在企畫部,我只是一個工讀生,幾乎天天跑工地,又怎麼有機會偷企畫案?」
  這話不無道理。
  「經理,如果論關係,我的確跟林董事長很親近,但如果我真的和林董事長有那麼親,我又何必每個長假都努力打工來賺取生活費?」私生女,這個名詞給人的遐想太多,但既是私生又是女兒,不受重視也是很容易猜想的事。
  「總經理,我想……應該不是她。」工程部經理遲疑地說道。
  「總經理,真的不是我。」何佩琪直接望向他,「我只是個工讀生,而企畫案都放在企畫部,我可以發誓,我並沒有踏進企畫部一步,更不可能偷取任何企畫案。」
  羅森沒有贊同也沒有反駁,只是望向企畫部經理,「你有證據嗎?」
  「直接的證據沒有,但是……」企畫部經理遲疑了下,仍是老實地說出他的推斷,語氣有些沉痛:「這幾天何佩琪和孟冬雪接觸頻繁,而孟冬雪是企畫部裏負責整理資料的人,透過她來偷企畫案,是最適合的人選。」
  小孟孟!
  企畫部的職員全都以不敢置信的眼光看著平時疼愛的小妹妹。真是她偷了企畫案?
  冬雪站了起來,環視眾人一眼,然後承認:「是我偷的。」
  什麼!
  抽氣聲霎時此起彼落,連何佩琪都震驚地瞪著她。
  「我受何佩琪之托,偷取下半年度公司最重大的企畫案,她答應給我一百萬作為酬勞。」
  「小孟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王姊無法置信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道偷取公司機密就形同商業間諜,是犯法的!」
  「我知道……」
  「知道你還做!為了一百萬,你把我們平日相處的感情都丟了嗎!」王姊氣急敗壞,簡直不知道該罵她什麼才好。
  「她承認了,何佩琪,你還有話說嗎?」羅森適時切入,將話題轉移回來。
  「她胡說,我才沒有拜託她這種事!」何佩琪打死不承認。
  「我有證據。」冬雪將一片光碟放入光碟機裏,然後點出畫面,播給大家看。
  影片裏的人,明顯是孟冬雪與何佩琪,孟冬雪將企畫案複印件交給何佩琪,何佩琪則交給她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對話裏她還不停對孟冬雪道謝,說她救了她們全家,讓東榮營造免於倒閉的命運……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羅森看著她。
  「我……你……」她不敢相信地望著孟冬雪。「你……」
  「對不起。」冬雪收好光碟片,對她有些抱歉。
  「為什麼!」何佩琪忍不住吼道。
  「你騙我。」冬雪沉靜地說道:「其實東榮營造根本沒有財務危機,你偷企畫案只是想建功,在你父親面前有所表現。」
  「就因為這樣你就出賣我?我還是有給你一百萬啊!」
  「支票還給你。」冬雪將支票拿出來。「我也許不富有,但我也不缺錢用。」
  「你、你……」居然會有人將到手的一百萬往外推!
  「犯罪的事我不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瞥了羅森一眼。「我不可能幫著你害辛氏吃虧。」
  何佩琪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辯解。
  「小孟孟,做得好!」王姊贊道,企畫部同仁一致附和。
  「但是,文宣的事怎麼辦?」事情順利解決,大家都很高興,但工程部經理還有疑問。
  「怎麼辦?當然是公事公辦。」企畫部經理打電話要警衛上來。「意圖偷竊他人之智慧財產,加上仿建、違反專利權與著作權,對於東榮營造,我們一定要告到底。」
  「這次,算我認栽。」何佩琪望著羅森,「不過,你們的企畫提早曝光,相信接下來會有不少相似的建築計畫跟著產生,今年辛氏想在建築界一枝獨秀,我看是很難了上有整到他,就算被識破身分、得吃官司,還是值得。
  「是嗎?」羅森冷笑。「我可能忘了提到一點,這份企畫……」拿起文宣。「其實是辛氏五年前的年度企畫,是辛氏早就推過了的東西,你居然沒看出來,還照著繼續做,我真不知道該說你笨還是太天真。」
  「你說什麼?」何佩琪完全呆住,隨即憤怒地瞪向冬雪,「孟冬雪,你居然拿假的企畫案給我!」
  「沒有啊,這企畫案是真的。」冬雪細聲細氣地解釋:「你說要『下半年度』的企畫案,這的確是『下半年度』的企畫案沒錯呀。」只不過,是五年前「下半年度」的企畫案,不是今年的而已。
  「孟冬雪,你……你敢陷害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何佩琪被警衛抓著,氣不過地直接撂狠話。
  「律師,把她現在的話全記錄下來。」羅森沉下臉,走到冬雪身邊,拿過光碟交給律師。「把她帶到警衛室,報警處理。告她恐嚇、威脅,如果冬雪受到莫名攻擊,她就準備坐牢到老死。」
  「我會的。」律師拿著光碟,和警衛押著人就下樓。
  「小孟孟,你好棒!」危機解除,王姊第一個跳起來稱讚她。
  「對呀,看見自己五年前辛苦得半死想出來的東西被別人盜用,真的是氣死人了,幸好小孟孟替我們出氣。」小張接著道。
  不能怪企畫部和工程部的人傻眼,對於自己曾辛苦工作所創造出來的成果,他們當然是印象深刻,初初看到文宣他們都呆了,然後是一種想笑又不敢真的笑出來的忍耐,憋的他們一個個差點缺氧昏倒。
  怎麼會有人這麼笨,偷到別人五年前的企畫還沾沾自喜的咧?
  真的是笨到沒藥救了,只是……
  「小孟孟,你怎麼會想到拿五年前的企畫給何佩琪?」企畫部經理和工程部經理同時提出疑問。
  「這個……其實是總經理的意思,他希望我掌握到何佩琪的剽竊證據,讓東榮營造自食惡果。」方法是羅森想出來的,她可不敢居功。
  「老實說,小孟孟,對著那白花花的一百萬,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小張好奇地問。
  「我不缺錢用,不需要這種會讓我作惡夢的橫財。」冬雪俏皮地回道。
  「慢著!」王姊突然發現一個重點。「小孟孟,總經理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現在想起來,今天這「整出戲」,簡直就像是總經理和小孟孟一搭一唱當主角,經理算是配角演出來的。
  「總經理會知道……當然是我告訴他的。」冬雪忍住笑。
  「你……和總經理?」大家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們兩個。
  「何佩琪最大的失敗,在於她搞不清楚合作的對象。」羅森緩緩地道。「她找上冬雪,就是她犯的最大錯誤。」
  冬、雪?好親密又順口的喚法。眾人全震驚地瞪大眼。
  羅森像是嫌他們不夠呆似的,他下一個動作,是伸出手臂,摟住冬雪的腰,然後收臂靠向自己。
  兩人親蔫的姿態,再度看傻了眾人。
  「總經理,小孟孟……」王姊張口,卻說不出話。
  眾目睽睽,羅森低下頭,當場輕吻冬雪的唇。冬雪立刻滿臉通紅。
  匡,眾人,戴眼鏡的眼鏡掉下來,沒戴眼鏡的下巴掉下來,一致瞪凸了眼。
  羅森這才揚起笑,逐字宣佈:
  「冬雪,是我的未婚妻。」
  噗!
  砰!
  咚!
  聽到這句宣告,眾人噴口水的噴口水,身體虛一點的從椅子上跌下來,還有人撞到頭。
  眾人都是一陣頭暈目眩。
  小孟孟……居然是總經理的真命天女?那他們下的注、他們的血汗錢……
  噢——不!
尾聲
結果,全公司只有兩個人贏得彩金,就是王姊和孟冬雪自己。
  她們的下場是被企畫部同仁A了兩天的特餐吃,冬雪更是請大家到KTV唱歌同歡以茲賠罪,因為她居然隱瞞了這麼一個「天大的秘密」。另外,她還得負責把羅森請到場同歡,以彌補她讓大家受到的「驚嚇」。
  何佩琪和東榮營造的下場就不必說了,這場官司他們絕對只有輸的份,等著賠償和吃牢飯吧!
  然後,冬雪的暑假工讀結束,應該帶羅森回來見大家,接受姊姊和未來姊夫們的鑒定和考驗。
  「冬雪去打工……原來是為了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啊!」當三個大男人終於知道真相,一時真不知道該高興、該生氣,還是該失落。
  他們的美少女小妹妹,居然已經懂情識愛了,還主動去追求自己所喜歡的男人。對於冬雪的勇於追求,他們讚賞;但是對於那個讓冬雪追求的男人,他們卻還沒見到人,就已經很嚴厲地開始批判了。
  「他最好夠優秀,配得上冬雪。」葛無優說。
  「他最好夠擔當,能照顧冬雪。」藤原馭說。
  「他最好夠疼愛、夠珍惜冬雪,否則……」範開補充地說。
  言下之意,不必多說,三個人都有默契。
  第一次見面,四個男人佈滿精明與犀利的眼神裏都充滿打量和評估,然後含蓄有禮地自我介紹完畢,各自坐下。
  四個男人,四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葛無優斯文,藤原馭霸氣,範開爽朗中含精明,而羅森—則是自負與傲氣。
  「羅總經理,冬雪還小,她想談戀愛我們不反對,但希望年長又有足夠社會歷練的你,懂得分寸。」葛無優含蓄地道。
  「什麼樣的分寸?」羅森反問,面對三個各執一片天的男人,氣勢一點也不遜色。
  「你是男人,應該聽得懂。」範開語氣委婉。
  「如果已經來不及了呢?」
  什、麼?
  三個很少會因為什麼事而驚嚇的男人瞪大眼,然後,敵對批判的心態在一瞬間全轉成歎氣,搖頭。
  「你保重。」葛無優拍拍他的肩。
  「雖然我們同是男人,又同為孟家女傾倒,但這件事……請別找我求救。」藤原馭搖頭,望著羅森的眼神充滿憐憫。
  「你自求多福吧!」範開說道。
  羅森一頭霧水,只知道剛才他一進門所感受到的敵意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片同情。
  現在是怎樣?他們全學過「變臉」嗎,不然怎轉變的這麼快?!
   他們在客廳,而四個小女人加一個小男孩則窩到一角的日光室去,喝咖啡、吃點心。
  孟家三個姊姊和小男孩一邊吃東西,一邊聽著冬雪交代所有過程,好不容易終於說完了。
  「聽起來,這個男人好像讓小雪費了很多心思。」春豔若有所思。
  「不過,他後來的表現還不錯。」夏濃總會善良的會先看見別人好的一面。
  因為,這個男人不論有多難搞,最後還是被冬雪給拐回來了,並且對冬雪極有保護欲與佔有欲。
  「這個男人欠教訓。」秋歡簡潔地道。
  「怎麼說?」大家一陣疑問。
  「第一,他讓小雪追的辛苦;第二,他的個性太霸道,小雪要爭一定爭不過他;第三,他不夠疼小雪,居然讓小雪下廚;第四,他沒遠離其他女人;第五,他居然沒求婚,簡直是犯了最不尊重女人的一條罪;第六,沒問過我們就決定訂婚,簡直沒把我們放在眼裏……以下族繁不及備載。」一口氣說到這裏,秋歡一頓,「總之,他比之前那三個男人,都還要欠教訓。」
  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道理耶。
  「三姊,是我先喜歡上他的,追求自己所喜歡的男人,總比被男人挑選好呀!而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之道,是要由兩個人互相建立起來,如果他覺得累,或我覺得辛苦,都有表達的權利,不是單一方的不斷要求,與另一方的不斷配合。」
  冬雪笑著說道:「若說羅森不夠疼我,那我承認,不過也就因為這樣,所以未來,我更有機會讓他成為我想像中的男人,這也是一種很美好的期待。至於訂婚……我並沒有反對,但——可不代表我就會順理成章地嫁給他喲!」
  「欸?」三個姊姊同時瞪大眼。
  「冬姨,加油!」反倒是小孟謙先聽懂了,立刻給了自己的小阿姨一個支持與鼓勵的擁抱。
  「不過,你們如果要考驗他,我不反對,也不會幫他,隨姊姊們高興羅。」冬雪俏皮地朝姊姊們眨了眨眼。
  春豔、更濃、秋歡,同時笑了出來。
  「誰說小雪單純的?」春豔歎聲而笑。
  「聰慧,果然跟年紀大小沒有太大的關係。」夏濃對妹妹的機智,總是非常佩服。
  「這才是我們孟家的姊妹。」秋歡抱了下自己的妹妹,非常堅信她們沒有被男人欺壓的道理。「不過,我覺得羅森真的需要一點小小的『提示』。」
  冬雪再機智百變,也只是個性溫和的小妹,要她跟男人吼的大小聲、爭什麼勝負,實在有違她的本性,身為姊姊,她有必要提醒一下那個可能未來幾年內都娶不到冬雪的妹婿,別以為冬雪隨和就可以鴨霸到底。
  「你想怎麼做?」春豔嫵媚地笑問。
  「當然是——」嘿嘿嘿。
   奇怪,那三個小女人居然沒有整羅森?
  那天晚上的平和,一度讓葛無優和藤原馭、範開感到非常不解,然後是一陣的不平衡。
  自認為表現比羅森還好的他們,沒道理被暗整了,而那個冷硬的羅森卻安然無事,這樣太大小眼了喔。
  但是沒兩天,他們就明白了。
  「葛無優,你知道冬雪在哪里嗎?」某天一早,葛無優一進辦公室就接到羅森打來的電話。
  「她不是在家準備註冊的事嗎?」葛無優訝異地反問。
  「沒有,我已經三天沒見到她了。」羅森的語氣裏透出一絲疲憊。「我問過範開,他也不知道。」而藤原馭,早在前兩天就回日本了。
  「小雪沒說她要去哪里嗎?」葛無優腦子裏開始猜想任何小雪會去的地方,「你問過春豔她們了嗎?」
  「問過,但她和秋歡都說不知道。」夏濃和孟謙,則和藤原一同去日本。「你知不知道冬雪和哪個朋友比較要好?」
  「這……我沒聽春豔提過。」葛無優覺得這件事怪怪的。
  「那好吧,我再找找看……」羅森準備掛電話。
  「你等一等。」葛無優突然喊道,然後將電腦連上日本總公司的網路系統,以視訊找到藤原馭。
  「馭,小雪失蹤了,你知道嗎?」
  「她哪有失蹤,她陪濃濃來日本,一起去看小謙要就讀的學校呀。」藤原馭莫名其妙地反問。
  呃?
  葛無優終於懂了,噗笑了出來。
  「我明白了。」
  回到電話線——
  「羅森,小雪在日本。」葛無優忍住笑。
  「在日本?」羅森皺眉。
  「你呀……實在太不瞭解小雪那幾個姊姊了。」葛無優搖搖頭。「想當初,我和馭、範開,都被她們整過。」
  看在同是男人、同娶孟家女,未來將成為連襟的份上,葛無優將過去一些事情說給他聽,順便給他一點過來人的建議:
  「千萬不要以為她們個個長得嬌滴滴、手無縛雞之力就好欺負,春豔看似傭懶,實則精明;夏濃雖然柔弱,卻也有一分倔強;而秋歡就不用說了,她的難纏,範開有很深切的體會;而冬雪嘛……」葛無優歎口氣。「你應該是最瞭解她的人。」
  「可惡!」羅森低咒一聲,他疏忽了。
  「不要怪她們,身為姊姊,她們疼愛妹妹,當然希望保護妹妹不受任何欺負,而你嘛……只能說,頭一次見面,你表現的太差。」就算沒刻意討好,至少也得和顏悅色,哪有人從頭到尾冷冷淡淡,只對自己的女人稍微好一點而已,這種表現不引起孟家姊妹整人的欲望才怪,
  羅森再度低咒幾句,然後直接道:
  「給我藤原在日本的住處和公司地址。」
  「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去日本帶回冬雪。」
  「這個嘛……原諒我沒辦法告訴你。」葛無優抱歉地道。
  「為什麼?」
  「我建議你,如果一定要找人幫忙,最好找一個有免死金牌的,免得連累其他人,那個人就是——小孟謙。」既然知道春豔她們是故意要整羅森的,他哪敢幫?又不是想自找苦吃了。
  他最近已經為結婚的事和春豔「攻防」了很久,才不想又因為別人的事惹怒春豔,讓她更有理由不點頭。
  羅森一聽就懂。
  「我明白了。」藤原馭在日本是名人,並不難找,羅森先訂了去日本的機票。
  等找回冬雪,一定要想辦法預防冬雪被她三個姊姊帶壞!羅森暗自發誓。
  但是……事情有這麼容易解決嗎?
  葛無優和藤原馭透過視訊對視一眼,共同對羅森寄予無限同情,同時也覺得很想笑。
  是不是蓋房子的人腦袋都容易被水泥同化,怎麼羅森……」點都沒有想通呢?
  男人,疼寵自己的女人是應該的,而聰明的男人,就千萬要懂得「愛妻及姊妹」的道理。
  小姨子,是絕對不可以隨便得罪的。
  而去了日本,找到冬雪,羅森真的可以順利把自己的未婚妻帶回來,並且免於被帶壞嗎?
  嘿嘿,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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