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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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海,喜歡離城市不遠的海。
喜歡那種走過幾條路就豁然開朗,蔚藍的景色。
心情不好時我總是喜歡獨自到海邊走走,散步,聽海浪聲。
坐在沙子上任浪潮拍打腳趾,看著夕陽沉落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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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灣。
這裡是個秘密所在,在進入中山大學後左彎右拐然後還得攀下繩索才能到達的海灘。
我叫它秘密基地,即使不只我一個人知道這裡,但至少我來的時候,這裡都沒有人影。
這裡可以寄放憂傷,紓解壓力,更重要的是,沒有人。
可以遠離喧囂,讓自己感受獨自一人處於天地間的感覺。
這天我依照慣例,來到了這裡。
黃昏,總是令人眷戀夕陽。
我脫下鞋子,踩踏在沙子上,接著坐了下來。
大約六點半之後就沒有太陽了,所以可以感受夕陽的時間也很短。
我靜靜地讓海浪拍打在腳上,手裡捏著沙。
我試圖在沙子上畫了一個笑臉,即使我也不明白為何而難過。
「不開心?」沒聽到腳步聲讓我嚇了一跳,我定神一看,是個女人。
「沒,哈。」或許是從來沒有在這裡遇過人,我有點驚嚇。
她在我身旁席地而坐,頭髮及腰,眼神很空靈,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氣質有點像王祖賢,但樣貌不太相似。
「第一次來?」我開了個話題。
「來很久囉。」她對著我微笑,她的微笑是那種眼睛會瞇成一線的可愛表情。
「很美吧。」
「摁。」
「怎麼知道這裡的?」我問。
「被帶來的。」
「從此就愛上了對吧?」我笑著說。
「是呀,逃不開,哈。」
接著我們就進入沉默狀態,倒也不覺得尷尬,反倒有點自在。
無聲勝有聲,那樣的感覺。
看著夕陽慢慢沉入海裡,海岸線也慢慢靠近,或許該走了。
「明天會來嗎?」她起身對我說。
「心情不好就會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露出微笑,那側臉在昏暗的日光下有種迷濛的美感。
她走向海岸的另一頭,一直到天色暗去。
我爬上繩索,發動了車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
隔天我提早整理了一個小時,目的就是來秘密基地。
我提早了一個小時坐在那裏,太陽還沒有要下山的意思。
她沒有出現,直到昨天的那個時段。
「今天提早來?」她問我的時候我正在放空,還是被嚇了一次。
「哈,妳怎麼知道?」
「今天也心情不好?」她問著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還好。」
「想聽故事嗎?」
「怎樣的故事?」
「就故事呀,哈。」她笑著。
「你生過小孩嗎?」她接著問。
「當然沒有。」我搖搖頭。
「當你生的小孩不是你老公的,那你會不會覺得崩潰?」
「會。」
「那兩個男人我都很愛。一個是家人,一個是愛人。
我不想對不起誰,卻兩個都對不起了。」
「看不出來妳生過孩子。」說真的,她的身材和樣貌讓我無法想像她有生過小孩。
「哈,謝謝誇獎。」
「所以妳怎麼做?」
「那年我23歲,還是一個無法體會現實社會的小孩。
我結了婚,就在我畢業的那年。家長同意了,因為也沒什麼好反對,孩子有權力決定自己
要的生活,而我就這樣結了婚。」她頓了頓。
「23歲哪知道自己要的是甚麼,年紀輕輕就結婚,也沒什麼好處。除了右手無名指的戒
指提醒著我結婚的這件事實,不然我總覺得自己仍然和以前沒有兩樣。」
「那時候我遇到了另一個他,他沒有車沒有錢沒有房,甚麼都沒有。即使知道我已經結婚
,但還是對我一樣好。我開始價值觀錯亂,也開始對婚姻厭煩,對自己已經結婚這件事情
感到無比的愚蠢。」
「我眷戀著另外一個人,即使到了晚上身邊躺著是名為我老公的男人。」
「後來我發現我有了小孩,我有點驚慌,我無法確定孩子的爸是誰,也沒辦法去驗,那時
懷孕的我戰戰兢兢,感覺隨時都要被拆穿。」
「和另外一個他做愛時我有點偏頗的不想避孕,甚至有幾度覺得懷上他的孩子有何不好。
到後來才發現原來是那樣的不可收拾。」
「孩子生下來後我得了產後憂鬱,我只能靠藥物控制,老公很憐惜我,一直陪在我身邊。
但這樣卻讓我的思緒更加混亂。」
「有幾次我看著保溫箱的孩子都有種掐死他的衝動,我做錯了甚麼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我
的罪惡感很深。」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抬頭看了天空。
夕陽已經西下,已經快沒有陽光了。
「明天說吧。」她吐了口氣,對著我露出微笑。
「給我個吻,好嗎?」她這樣說著,接著閉起了眼睛。
-
依照慣例我在隔天又出現在這個海灘,這次我沒有提早,而是準時。
她沒有出現,令我意外。
我踏著她回去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著。
她總在夜色裡踏著往這裡的步伐,我想一探究竟。
我走到了底,發現這裡沒有上去的支撐物,像是繩索之類的東西。
只有岩石,和一些消波塊。
這裡離上面大概有兩層樓,沒有支撐物是爬不上去的。
我有些納悶,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傻嗎?我不是從這裡來的。」她在我背後,嚇到我的第三次。
「呃,我只是...」
「在想我怎麼來的嗎?」
「摁。」
「回去那裏吧,這裡比較危險,等等漲潮時這裡會被淹沒的。」
我們海灘上散著步,我在等她開口講之後的故事,但是她沒有想要講的意思。
我靜靜的看著浪花拍打在沙子上,牽著她走著。
「你很像那個他。」她說了第一句話。
「是嗎?」
「很溫柔,很善解人意,事情總是自己藏著,不想讓別人擔心。」
「哈。」
「我叫小柔,溫柔的柔。」
「我會再見到妳嗎?」不明就裡,我就想問這句話。
小柔比了天空,然後又比了海,接著微笑。
「我們來做愛吧。」小柔輕聲地在我身邊耳語,接著吻上我的唇。
我擁抱著她,內心充滿了憐愛。
或許我該做些甚麼,就隨著感覺走吧。
我們擁吻,再慢慢脫下衣服,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海灘。
我們慢慢地移動,然後不小心跌到了水裡。
我們笑著,任尚未退去的衣服濕去,在水中激烈的吻著。
夕陽在此刻終於在地平線之下,而小柔卻停下了動作。
「你該走了。」她眷戀地看著我。
「我想要妳。」
「明天吧。」她起了身,做了一個嚴肅的表情。
「呃。」
「如果有緣的話。」
說完,小柔拎起了她散落的衣服,然後對我做了一個抱歉的表情,而我聳了聳肩。
「不要回頭。」她說。
「為甚麼。」
「因為我會想要你。」
小柔推了我一把,然後再度往那個方向走去。
而我只是傻傻地拎起衣服,看了一眼僅剩的日光,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
這是我連續第五天坐在這裡了。
我有些不明白,或許是她在忙,也或許是她想起些甚麼。
小柔不再出現,就跟她出現那樣,神不知鬼不覺。
我依然看著海浪發呆,也等待著被嚇醒。
甚麼都沒有,除了海浪聲。
我並不是想跟她做愛,完全不是。
我只是,故事還沒聽完。
-
第七天。
我還是在這裡發呆,
一樣的時間,
一樣的地點,
一樣看著海浪。
或許我就再也見不到她,這時候反而有點悵然。
「心情不好?」那孰悉的聲音再次從背後響起,我有些激動。
「小柔,我...」她吻上了我的唇,不讓我說話。
我們的舌頭交纏著,讓彼此的身心同步。
激烈的喘息讓我們證明我們活著。
我的雙手撫摸著小柔的每一吋肌膚,胸部比我想像的大,讓我很訝異。
她害羞地低下頭,而我親吻著她的額頭。
「我想要妳。」我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她的唇再度貼上我的唇,我將她撲倒在地上,讓本能自己行動。
我們激烈的呻吟,緊密的結合,像是沒有了明天一樣。
她哭著,緊抱著我。
我撫摸著她的額頭,問她舒服嗎?
她點點頭,然後吻上了我。
我和她同時達到高潮,享受著高潮後的餘韻。
夕陽也在這時候沒入的海平面,小柔看了一眼,然後告訴我時間好像不早了。
「我可以多陪妳嗎?」我抱著她,想多留她幾分鐘。
「今天是第幾天?」
「七。」
「該走了,沒人可以超過七天。」
我有些不懂,但是小柔嚴肅的眼神告訴我事情不是很簡單。
「會再見面嗎?」我問。
這次她比了海,然後對著我微笑。
「看海。」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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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
第九天。
第十天。
沒有,還是沒有。
我走向了海,平時的我不會這麼下去。
我讓水淹過我的肩膀,偶爾喝到幾口海水。
依然沒有。
甚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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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朋友找了我喝酒,而我跟他說著我的秘密基地,他嚇了一大跳。
「學姊在那自殺。」他夾菜的手還抖著。
「繩索要下去那裏?」
「摁。」
「難怪沒人去。」
「你在那發現甚麼?」
「沒有啊,覺得那裏很美很安靜。」我打了個馬虎眼。
「小心安全。」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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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速70在山路上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為甚麼我不怕,我不知道。
我看著儀錶板的數字,想著小柔。
還欠我,一個故事。
現在是夜半三更,我開著手機的手電筒下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也沒想過。
我走到岸邊,水已經漲潮,月光也不明顯。
我還是看著海發呆。
陰森嗎?也還好。
卻有一種悲傷的氣息。
「小柔。」
「你沒有錯。」我輕聲地說。
腳下的水突然旋成了漩渦,該來的總是會來。
「我還沒打扮好,手電筒關掉。」小柔這樣說。
「哈。」
「知道還來?」
「妳,欠我一個故事。」我說。
「你知道我不想引你下水的原因嗎?」
「為甚麼?」
「冤冤相報何時了。」
「但妳還是勾引我了。」
「謝謝你聽我說故事,給你的獎勵。」小柔摸著我的頭。
「我要怎麼救妳?」
小柔沉默,讓我以為她消失了。
「抓完你我就可以交差了。」良久,她這樣說著。
而換我沉默著。
「那不然妳帶」
「不要。」我還沒講完小柔就斷然拒絕。
「妳要一輩子在這裡?」
「我沒有一輩子。」
「帶我走吧。」
「可是我,害怕你,也來欠別人故事。」小柔這樣說。
在微弱的月光下,露出一抹難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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