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

tra0914 · 發表於 2019-2-25 21:09:54

我握著手裡的高鐵車票，坐在月台旁的座椅上。
我忘了這是第幾次做著這樣的動作，從南到北。

上了車，行李不多我擺在腳邊。
靠窗的座位可以讓我看著外頭的風景思考。

眼前的景物慢慢往後飛逝，
這時的我，一路向北。

－

「今天或許不會回高雄。」我在賴上面這樣打著。

「好，你在外面小心安全喔。」小瑜這樣回覆。

我傳了一個愛心的貼圖，接著就把網路關掉。
不可否認的是，我的確是個賤人。

小瑜是我的女朋友，上大學後我們因為室友而認識。幾次感情的失敗讓我本來已經死去
的心更加的沉寂，而她的出現對於我來說就像是生活必需品一樣。一個可以讓我好好依
賴的人。

我們的交往來的很快，認識沒幾天的相談甚歡之下就決定在一起。剛開始我們彼此也恐
懼著，畢竟來的快的感情是否也代表去得也快？所幸交往至今也已經三年，雖然幾度經
歷分分合合但至少最後陪在我身邊的也是她。

她對我真的很好，非常好，無可挑剔的那種。

在外面做足面子當個乖巧的小女人，在家則像個能幹的賢內助，任勞任怨。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幸運才能遇見她，一個人人稱羨的好女人。
除了行為有點幼稚加上有點傻里傻氣的基本上就是個專屬為我存在的女人。

而事情就是因為太完美而不完美的，對吧。

－

轉折是這樣的。

當我第一次在這裡發表文章之後，開始了一連串的好評，始料未及。
漸漸的，我變得有些許名氣。

開始有人會寫信給我，想多認識，了解我。
對於這種轉變我其實感到相當富有虛榮感，開始迷戀這種不切實際的崇拜。

人性就是，當你獲得認同的時候，就會讓自己得到極大的滿足感。
而人，總是貪婪。

小瑜知道我在這裡發表時就有了第一手的掌握，畢竟在同一個屋簷之下做的事情要不知道
也很難。

她知道我在這裡有個響亮的名號，也有高度關注。
她很喜歡我的文章，也開始在現實中叫著我那個虛幻的名字。

剛開始我是很厭惡的，我不喜歡在現實中還要背負著那樣的名字。
而小瑜變得很沒有安全感，她總說著我是否害怕在眾人面前有她的存在？

在我幾經協調之後她終於明白我的用意，其實我只是不想要在現實與虛幻間都是同樣人格
罷了。

「你會是我的對吧？」小瑜在我的懷裡將我抱緊。

「當然。」我是這樣說的。

小瑜漸漸不再插手我在這裡的所有。
她知道我有時候需要放空，需要將內心的雜物出清。

一直到那天，我遇上了另一個她。

－

遇到她的時候她的名字在我眼裡只是幾個英文字母加上數字。
迷濛，不清。

姑且叫她小熙吧

她總是和我分享生活的新鮮事，也和我聊著有關於她感情上的點滴。
像是朋友一般的談天說地，從網路生活踏入了真實世界。

愈是神祕的東西愈引起人們的好奇，我並沒有例外。

我喜歡在她的文字裡試圖找尋一些蛛絲馬跡，也喜歡在隔著遙遠的距離聽著她溫軟的聲音
，那是一些在我空白時的填滿。

這樣做不好，這樣做不對。
但是要做完了你才會知道哪裡不好哪裡不對。

小瑜是不知道的，又或許是知道的。
我秉持著坦蕩蕩沒有的事情就沒有所以保持手機沒有封鎖和密碼，屋簷下的她想知道其實
很簡單。

我和小熙其實聊天之餘也沒有更多的交流。
那時候。

日子也是照樣過著，直到某次小熙的邀約才開始變了調。

「台北有點冷，被子好薄，要不要陪我睡哈哈哈哈。」

「好啊」

「真的嗎？爺要陪我睡耶真好：）」

敲定了日期北上，我沒有想得太多，一個朋友之間的聚會，只是地點離我很遠罷了。
我和小瑜說著要去台北一趟，她沒有多問，只說了要去做甚麼呢，而我說找找朋友。

在一個未定的概念之下，啟程。

－

我在車廂上還繼續思考著對錯與否，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也是有些事情該隱瞞。
這感覺有點糟。

出了站口我看到了小熙。
和照片上相差無幾，比我想像中還要矮了一點，反而看起來更可愛。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聲音依舊動聽。
我只是對著她笑，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想去哪玩呢？」她問著我。

「該不會我來之前妳都沒先計畫吧？」我驚訝。

「當然啊，我目的就是看你是圓是扁而已。」她笑著捏我的臉。

「．．．．．．」

「騙你的啦，走吧。」她勾起我的手。

我不知道這個舉動是對還是錯，我只是被勾著。
牛不喝水你也沒辦法強迫牠低頭，所以我承認我這時候是有那麼點沉淪。

看了場電影，在西門町走著。
小熙告訴我她有點累，想回家。

「我呢？」

「我又沒阻止你跟我回家。」她奸詐的笑著。

「講的好像是我要回妳家一樣。」

「你不想嗎？」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而我也看著她。

我們彼此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情，只是都沒有說破。
我看著她的眼睛試圖尋找一點玩笑的蹤跡，遺憾的是我找不到。

她牽起了我的手，走向了公車站牌。

「大男人不要扭扭捏捏的。」她向公車招了手，然後對著我笑。

－

進了房間之後我們立刻將彼此的衣物一件件的剝離。
言語是一件多餘的事情。

身為一個正常男人的我將小頭思考法發揮的淋漓盡致，
我忘了這裡是哪裡，
忘了為何身處這個地方，
忘了今天星期幾，
忘了遙遠的那頭有個名叫小瑜的女朋友，
忘了。

我只記得喘息聲，呻吟聲，散發費洛蒙的空氣，和肌膚接觸時的快感。
我的口水混雜著她的，她的體液溢滿了整個洞口，來來回回的前進後退。

無法思考，因為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思考。

一直到聖人模式後我才發現自己做了甚麼。
似乎是預期之內的事情，原來沉淪的滋味是這樣。

「今天睡我這吧。」她慵懶的搔著頭髮，對我輕輕一笑。

這個晚上我將手機關機，靜靜地躺在小熙身邊。

「我們，是怎樣的關係？」我輕輕地在小熙旁邊耳語。

「想那麼多幹嘛，快睡吧你。」她捏了我的鼻子。
「是不是精力充沛所以睡不著，那我可以幫你喔。」她笑了起來。

「這樣不會很奇怪嗎？」

「噓。」她吻上我的唇，在那時候我有一種我是個女生的感覺。

接著她坐了上來，在我身上找尋舒服的位置讓我進入她的體內。

「真的滿有精神的嘛。」她一邊吹著我的耳朵一邊在我耳邊呻吟。

那個晚上隔壁的房客可能不得安寧，甚至有幾度我曾害怕房門會被敲得不成人樣。
我擁著小熙直到隔天早晨。

沉淪，卻又讓人無法自拔。

－

我和小熙始終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小熙很明顯地不想討論這件事，所以我也沒有多提。
我看的出來她有些許隱情，她想說時總是會說的。

回到高雄之後我沒向小瑜說任何事情。
我不知道怎樣啟齒，又或者明白說出口之後事情的走向會相當的糟糕。

我還是正常過生活，吃飯睡覺打屁上廁所。

唯一改變的事情就是有一個時間小熙會打給我告訴今天發生了甚麼事情。
像是有數不盡的趣事一般每天總是可以擠出很多話跟我說著。

小瑜知道我有個在上面認識的好朋友，也知道小熙是誰。
有幾次小熙打電話給我時小瑜就在旁邊，我沒有迴避也沒有心虛，我只是很正常的像是朋
友語氣。

對於小熙，我還是沒有定義出這關係。
對於小瑜，我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

在某個周末，小瑜回了自己老家。
房間裡剩下我一個人在看著時鐘。

兩點整，我從家裡出發到高鐵站。
早上我將小瑜送來這裡，現在我要接小熙回去。

這很差勁，我知道。
但嘗試過沉淪的滋味總是會想要再有一次，有兩次，很多次。

一路上小熙反常的沒說話，只是抱著我。
這是一種異樣的感受。

背後的溫暖從小瑜換成了小熙，我分不出差異。
我連自己在做甚麼都快要沒有定義了。

吃飯，做愛，睡覺，吃飯，做愛，睡覺。
人生像是在為了這三個動作而活。

像是亟欲填滿空洞的靈魂而做的慰藉，單純的慾望抒發。

小熙摸著我的臉，輕聲地叫著我。

「小孩。」雖然相差沒幾歲，但是小熙很喜歡叫我小孩。

「摁。」

「不要愛我。」

「我沒有。」

「那很好。」她捏了我的臉。「姐是壞女人。」

「很會叫的壞女人。」

「欠揍哈哈。」

－

在小瑜回來前我將房間整理好，接著我載著小熙到高鐵站。
送走了小熙，接到了小瑜，我的精神又開始錯亂。

可以聊天，可以牽手，可以擁抱，可以接吻，可以做愛的，

朋友？

小瑜開心的拿著從老家拿回來的水果跟我分享，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拿起水果刀削皮。
被服務的感覺很好，不可否認的好。

我一直以為我能夠處理很好，將沉淪和現實分開。
我這才發現原來虛幻和現實是一體的，共存。

虛心在作祟，我沒有面對小瑜的勇氣。
甚至連抱著她的時候我都在顫抖。

我想試著說出我所有的心情，可是開口的時候卻又開始麻木。
我有錯，但卻不敢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天晚上小瑜睡著後我抱著她默默地流淚，
那是我第一次這樣的討厭自己。

非常，討厭。

－

據說毒品上癮之後要戒斷的痛苦是吸食的快感乘上一百倍。

我開始斷開跟小熙的聯絡，可惜並不是像魂結那樣好斷。
剛開始就有些吃力，像是失去些甚麼東西一樣。

電話故意漏接，卻又隨時注意著是否有未接來電。
關掉網路，卻又無時無刻在電腦前關注小熙的臉書上一舉一動。

我在等待習慣這樣生活的那天，然而事情比我想像的更困難。
坐立難安的情況愈漸嚴重，直到我忍受不了的那天。

沉淪，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忘了是第幾次坐上這班往北的列車，
沿途的風景依舊，而心情還是糾結。

一路向北。

－

再一次見到小熙，她還是沒有變，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天氣很好，跟第一次見到她那時候樣一樣。

「因為看到你心情就會很好啊小孩。」她總是那樣說著。

「我有正經事要跟妳說。」

「我們之間怎麼會有正經事情可以說？」

「．．．．．．」

「噗，瞧你傻的。」

「我很正經。」

「說吧，是要跟我告白還是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小熙聳了聳肩。

「妳愛我嗎？」

－

我回到高雄後第一件事是想快點回家。

我開了門，小瑜在我的電腦前面，視窗上是我的LINE。
對話內容則是早上我和小熙約見面地點的事情。

該說巧，還是不巧。

小瑜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說話，只是將我抱得緊緊的。

「你不要當爺了好不好？」她幾乎是哭著說這句話。

我沉默，無話可說。

「你就待在我身邊，想要甚麼我都給你，好嘛？」
「我不想失去你，完全，不想。」

「我還在。」我輕聲的對著她說。

持續不斷的淚水滴落在我的肩膀上。
小瑜在我的懷裡不斷嗚咽著。

「我還在，我愛妳。」我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

「怎麼．．．這樣問？」小熙一臉疑惑，向來能言善道的小熙難得有些結巴。

「我覺得我們這樣不好。」

「呵。」

「笑屁。」

「小孩，這樣哪裡不好。」

「我有女朋友，她很愛我。」

「但你卻不說你很愛她。」這似乎是一語道破的狀態。

我沉默，我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依賴小瑜，我需要小瑜，我喜歡小瑜，但，我卻沒有想過我是否愛她。

「小孩，或許吧，有的時候你很迷人，我承認我很喜歡你。」
「但你最後會知道，甚麼人該愛，甚麼人不該愛，就這樣而已。」
「想清楚你該把握的，請牢牢抓住。」

我看的出來小熙在苦笑。

「有天，再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吧。」小熙對著我笑了一下，很難看的那種。
「快回去吧，把自己該掌握的把握好，放心吧就當學個經驗。」

「謝謝妳。」

「總是有，接下來的故事，對吧？」她看著我，而我笑了。

－

小瑜仍舊哭著，她從來沒有像這樣一般的脆弱。
她總是默默承受，默默收起難過想要堅強的陪伴我。

我究竟讓這個女人有多難過，我深深的感到罪惡。

「對不起．．．」我輕聲地說著。

小瑜起身看著我，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

「謝謝你．．．」她看著我。

曾幾何時，我給的道歉竟然需要被感謝。

「如果你不是爺，那該有多好。」我記得，小瑜是那樣講的，接著拿起外套，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