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不起

tra0914

我媽曾說我這種個性，
總有一天會踢到鐵板，
那時我沒聽，後來也沒改。

媽，其實我不是不服輸，
我只是還沒遇到一個人，
讓我輸得起。

-

「下一個會更好。」

「我跟前男友分手的時候你也這樣說。」

「反正就以此類推。」

「好笑嗎？你笑啊！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的話，眼睛怎那麼腫？」

他收起揶揄的笑意，我不敢看他。

「就、哭一下下而已。」

「不要再為他哭了。」

不容拒絕的語氣，
只能下意識點頭。

「我沒兇妳，不要捏手。」

我低頭看著被掐得紅通通的手背。

「你太嚴肅了。」

他翻身把我壓在床上，
我頓時失去思考能力。

「你、你幹嘛？」

「他沒聽過妳的呻吟聲。」
「沒看過妳不穿衣服的樣子。」
「不知道妳的敏感帶是後腰和耳朵。」
「不知道妳想要的時候會口是心非說不要了。」

表情有點壞。

動作也很壞，
一邊說一邊把我的底褲脫掉。

「可是我全部都知道。」

好想被這麼壞的人弄壞。

「他知道妳睡覺會說夢話嗎？」

「我會說夢話？」

本來臉紅心跳到說不出話，
聽到最後一句馬上回神了。

「嗯啊，起司蛋餅不要蔥加大冰奶。」

「你閉嘴！」

「好，我閉嘴。」

他一個挺腰，房間只剩下彼此的喘息聲。

-

「欸、我們算什麼？」

「比床伴還好一點的關係吧。」

那不就還是床伴，幹。

不只是性器很合，
平常也會關心對方的那種，
也許比床伴多一點點什麼。

因為也就多一點點，所以還是床伴。

日常生活，打打嘴砲，
寂寞的時候就打打炮。

在他帶領之下，
總算體會到什麼是飛高高，
上癮之後就再也下不來了。

那時候我剛分手，而他不想定下來，
所以我們說好了不談感情，只做愛。

跨越那道界線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靜靜聽我說那個讓我心煩意亂的人，
無聊就嗆我幾句，心情好才給我意見，
甚至還叫我勇敢一點去追。

我猜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你幫我分析一下他到底想怎樣？」

「委婉嗎？」

「直接一點。」

「想玩妳，又怕妳暈船。」

他點起一根菸後沒有說話，
我才知道他已經分析完畢。

一句話就讓我心寒，與生俱來的本事。

「你怎麼知道？」

「處理女生情緒太麻煩了。」

「我很麻煩嗎？」

「不知道。」

「好吧。」

「喜歡他什麼？」

「喜歡他的手很美。」

視線飄向他正在彈菸灰的手指，
嗯啊，就像他這樣。

「嗯？還有呢？」

「喜歡他穿破褲。」

他今天剛好穿破褲。

「欸拜託！要撐起破褲不容易好不好？」

「現在連台客也穿破褲了，妳這理由太瞎。」

不知道哪來的一陣風，
把他身上混著菸草的淡淡香水味吹來。

味道很香不是喜歡的原因，
因為那是他的味道才喜歡。

「他會噴香水」這句，
太心虛，所以不敢講。

「他常常去餵流浪貓。」

「愛貓愛狗人士都會做的吧。」

「難道你會嗎？」

明知故問。

「嗯會啊。」

喜歡他大男人。

喜歡他講話方式。

「喜歡他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樣子。」

「白痴，他只是不在乎妳。」

「你又知道？」

「妳對他來說，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就算妳突然消失了，他也不痛不癢。」

他說話速度是緩慢的，
熄滅菸灰的動作也是。

非常優雅的熄滅我心裡最後一絲希望。

「你閉嘴，我就是喜歡他！」

「喜歡到他說他只想在床上玩妳。」
「妳也可以接受嗎？」

嗯啊，我接受了。

「說真的妳只是喜歡妳想像中的那個人，」
「但那不是他。」

我抿起嘴，其實氣得半死，
在心裡默念十句才不是、才不是。

「你也是這樣對別人的。」

「我不會這樣對妳。」

以為他在開玩笑的，
畢竟幹話說太多了，
完全不抱任何期待的抬起頭，
卻在他眼裡看見從沒見過的認真。

一開始對彼此關係的定義，
我從沒想過我們之間會有不一樣的解釋。

因為我不敢想。

突然覺得很好笑，
不只是覺得而已，
還真的笑出聲音。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

其實我嘴裡說的那個人就是你，
可是你已經給我答案了不是嗎？

「我怎麼可能會相信。」

因為我們說好了不談感情，只做愛。

-

一個月沒聯絡了，
在我因為太害怕所以說了那句話之後。

除了是會聽我說心事的床伴，
心情好就願意陪我看恐怖片的人，
然後呢？

然後我已經失眠好幾天了。

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生，
我的字典裡沒有主動兩個字。

「欸。」

可是遇到他之後，
主動就取代掉自尊心了。

送出訊息還緊張到流手汗。

「嗯。」

秒回。

「餓了。」

怕他又消失，馬上把想好的回覆傳送出去，
看起來夠冷靜，看起來沒有他也過得很好。

「現在想要？」

「我想要吃起司蛋餅。」

假裝看不懂他的意思，
其實心臟快停了。

「十分鐘後下來。」

-

十分鐘後，
他準時出現了。

手裡拿著起司蛋餅跟大冰奶。

「你買來了哦？」

「妳吃一吃快睡覺了。」

他遞給我就走，
我急忙拉住他。

「欸、那個、我家沒人。」

反應過來這太像邀請，又補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一個人吃飯。」

應該是我吃過最尷尬的一頓早餐。

他在旁邊滑著手機，
我吃著一人份的蛋餅，
氣氛詭異到我沒什麼胃口。

「欸、你要吃嗎？」

他看一眼餐盒裡最後一塊的蛋餅，
挑了挑眉再看我，我猜那眼神意思大概是，
嗯妳還真有心。

「我不餓。」

我只好憤怒的把我的好意都吃光，
盯著他不講話，安靜到能聽到有鳥在叫，
安靜到我快窒息。

好啊就看誰忍不住先開口說話啊。

「我有話要說。」

好啊我就連這也輸他。

「嗯剛好，我也有話要說。」

討厭他冷冷的態度，
好像快要離開我了。

每天提醒自己一百次，
還是會忘記他本來就不屬於我，
只有在床上才能短暫擁有。

「我餓了。」

「不是吃飽了嗎？」

「不是肚子餓。」

我忘記怎麼到房間，
我怎麼被放到床上，
衣服又是怎麼被脫掉的。

好像只有在黑暗中才敢仔細觀察他。

客觀來說，
真的不算帥。

不過主觀說了算。

他每個表情，
明明有臉盲症，
也記得一清二楚的五官。

他每首喜歡的歌，
以前嫌吵的電音，
卻成為我最愛的歌單。

他每句口頭禪，
我用得太自然，
朋友以為那原本就是我的習慣。

想不透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

也想不透他現在為什麼要皺眉，
難道是我鼓起來的小腹讓他滅火了嗎？

媽的，我恨蛋餅。

我羞憤的想拿棉被蒙住自己。

「妳瘦了？」

「啊？」

「為了他難過到連飯都不吃了？」

想反駁又無法將真正原因說出口。

「少自以為了解我了。」

想坐起身，卻被他壓住無法動彈。

「我不了解妳嗎？」

「難道不是嗎？」

我媽說我這拗脾氣總有一天會吃虧，
我保證我以後會聽媽媽的話。

「他看過妳赤裸的樣子嗎？」

他低頭在我的頸間留下痕跡，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推不開。

「他聽過妳的呻吟聲嗎？」

不知何時他冰涼的手指已經遊移到那裡了，
感覺到它在我身體裡，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咬住下唇，逼自己不能發出聲音。

「知道妳明明想要卻喜歡口是心非嗎？」

不能說話只能拼命搖頭。

「那怎麼那麼濕？」

他抽出手指，讓我看就算了，
還把上面的晶瑩舔得一乾二淨。

來不及阻止他，
他又發動下一波攻勢。

我根本是剛出新手村就遇到十級怪。

他曾說過只需用手就能讓我高潮，
現在才知道他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明明有感覺為什麼不承認？」

隨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無法思考話裡的含義。

「他知道妳哪裡最敏感嗎？」

他含著我的耳垂，一邊說。

「想要嗎？」

快到的時候，
他突然放過我了，
不，這是懲罰吧！

空虛感差點讓我把畢生所學的髒話都罵出口。

「你太可惡了！」

「想要我嗎？承認我就給妳。」

「我不要了。」

很想哭，滿腹的慾望和委屈無從宣洩，
用這種方式逼我說真心話太過分了吧。

「我都不要了。」

我閉上眼睛不想看他，
也不想讓眼淚流出來。

然後我聽見他嘆了一口氣。

「床伴的關係，不要繼續了。」

我立刻睜開眼，詫異的看著他。

我想到我們那時約定好，
如果對方有了交往對象，
這樣的關係就馬上結束。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啊。」

「為什麼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我總是自顧自的說我的事，
從沒有過問他的感情生活。

因為不敢問，也沒想過他會認真。

聽過他殘忍的方式，
那時他說這樣並不算殘忍。

直接讓人死心不殘忍，
不把話說破，拖著才是。

太直接了，直接到我覺得我的心已經死掉了。

「很喜歡嗎？」

「嗯啊，很喜歡。」

「多喜歡？」

其實我根本不想知道。

「喜歡到願意為了她定下來。」
「被綁住。」
「被煩。」

很想叫他閉嘴，
很想問他怎麼可以喜歡別人。

很想說，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按照先後順序，你只能喜歡我，
為什麼讓別人插隊了？

如果早一點承認的話，
如果個屁啊沒有如果。

我不知道轉換成另一種身份，
那樣的關係我們能維持多久？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我太黏人，對我膩，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想這麼多，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當一個不麻煩的女生。

我知道我喜歡他。

可是我害怕。

我害怕他那時說他不會這樣對我，
是一時佔有慾，是為了哄我所以隨口說說。

我害怕承認。

我還怕輸。

「哭什麼？」

「我沒哭。」

「那妳吸什麼鼻涕？」

「我對你過敏。」

我媽怎麼把我的嘴生得這麼硬呢？
全盤皆輸也要在言語上扳回一城。

「妳知道嗎？」

「閉嘴，我不想知道。」

「先承認喜歡的人不是輸家，」
「只是比較喜歡而已。」

「喜歡就喜歡，少跟我炫。」

他深吸一口氣，
我以為他被我嗆一個受不了準備要打我。

遲遲沒等到拳頭，
等了很久只等到他說。

「嗯啊，我喜歡妳。」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連妳邊吃飯邊說話還噴了幾顆飯粒，牙齒卡菜渣也覺得很
可愛，喜歡聽妳說話，喜歡看妳吃東西，不小心記住妳喜歡吃什麼，還不小心喜歡妳，喜
歡到想擁有妳，不只是在床上，喜歡到失去自由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其實妳那天的夢話不只是說起司蛋餅和大冰奶，妳還說了他的名字，雖然聽不太清楚但
一定不是我的，嗯、其實我快氣死了，本來想走，看妳躺在我的手臂上睡那麼熟，捨不得
吵醒妳。」

「妳在乎他是他對你愛理不理，因為妳那個死都不服輸的個性，想要他對妳說出喜歡就代
表妳贏了，但是感情不是輸贏這麼簡單而已，如果真的有那麼簡單的話，嗯好啊，那我承
認。」

「我喜歡妳。」

「我願意輸給妳。」

突如其來的告白我還吸收不了全部，
只聽到最關鍵的那一句。

「你喜歡我？」

「嗯啊。」

他悶聲回著，臉埋在枕頭裡，
像是用盡所有力氣才說出那段話。

「你不是不想談戀愛嗎？不是嫌麻煩嗎？」

「我不覺得妳麻煩。」

「可是我真的很麻煩欸。」

「好啦、好像有一點吧。」

「你不要喜歡我啊。」

「再口是心非，我就吻妳。」

「你變態嗎？」

「妳想知道什麼才算變態嗎？」

他用身體告訴我答案。

他還說這次不準備讓我下來。

-

「妳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委婉嗎？」

「直接一點。」

「我在夢裡提到的人一定是你。」

「嗯？就這樣？」

「好啦等等我用寫的。」

「......」

-

我聰明的腦遇到你之後就變成
很不發達的一碗沒用的豆腐渣
喜怒哀樂也很異常，就好像是
歡迎說太多次說成了謝謝光臨
你說我那麼愛睡怎麼沒變成豬
但就算我變成豬，你也一定還
是認得出那豬圈裡哪隻是我吧
我說得太抽象怕你又聽不懂了
不要不開心，難過時別說還好
想聽你說一些沒人在乎的事情
承諾不重要，但說過的話都是
認真的，其實我最想說的那句我藏在句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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